秦婶活动着僵硬的手臂,轻轻瞧他一眼,回答:“不是拿来卖的,今天芸花做了在寿宴上吃的,家里灶台不够了,我拿来摊子这边煮。”
一听这是今日筵席上给他们吃的,陆六叔的脚步都轻快许多,手上还是稳稳推着车子,生怕撒出去一点可叫人心疼死。
“当心,我原先都不知道你这么喜欢吃呢。”秦婶没好气提醒他。
六叔也不在意,今日话好像格外多些,又问她:“另外一锅是什么?”
秦婶严肃的脸上有一丝无奈闪过,还是细细回答他:“是没煮的羊汤,放好了配料,等等我把它煮开。”
“羊汤也好喝,这天气还冷着,羊却已经不大好了,我瞧着……”
六叔叨叨说着,秦婶居然觉得他有些聒噪,面上还是一句一句回了他的问题,自从陆六卖起豆腐后话实在多了许多,她也在叫自己适应……老夫老妻了,还能怎么办?
摊子上有想吃鱼汤面的客人正在等着,闻见卤味香气像是发现猎物的鲨鱼,涌过来围着陆六叔看他把锅子架在灶上。
“今日换新菜了,怎么不见陆娘子?”一位熟客咽下口水,声音大得周围人听的一清二楚。
倒也不会有人嘲笑他,大家都是如此,有什么可嘲笑的?
“是极是极,这锅里有什么?价钱几何?”另一位客人魂不守舍应了那位客人的提问,摸着咕噜咕噜叫起来的肚子,关心起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他这一问,霎时周围一圈食客都去瞧秦婶,显然看到刚刚她推着车子过来,居然把她看得额头冒出点冷汗。
秦婶面色越发僵硬,微微扯起一边嘴角想露出一个笑,现在瞧着只让人觉得十分勉强:“这……这是今日陆、陆娘子家筵席要吃的,不卖。”
“啊?!”
瞬间,异口同声的巨大叹息声叫秦婶不自觉嘴角抽搐一下,还没说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那……”一位食客勇敢站出来,他外表瞧着有点木讷,舔了舔嘴唇好像很不好意思的问:“敢问陆娘子办的是什么宴?我……”
“我是熟客了,同陆娘子有几分交情,不知能不能容我去敬一杯酒?”
嘶——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位瞧着文质彬彬还很害羞,现在为了吃这一口怎地连面子都不要了?还有主动要去人家筵席上吃饭的——
“我、我也是熟客,还给陆娘子烧过火呢!”
“是极是极,我同这位兄台一样,给陆娘子烧过火的。”
“哎?你们这就有点不要脸了……我、我虽说不熟悉陆娘子,但十分欣赏她的手艺,今日筵席怎么也要去给她敬杯酒才好……”
只沉默了一瞬,都不等秦婶回答,周围便七嘴八舌嚷嚷起来,虽说言语间看不起其他人不讲礼仪,轮到自己可没这个讲究了,这归根究底就是想去陆芸花家吃一口饭……
秦婶按了按额头,只觉得一遇到陆芸花的美味食物,周围人都会变得古古怪怪,她清了清嗓子,板着脸放大声音:“诸位说笑了,陆娘子同我说往后这卤味会在摊子上贩卖,鱼汤面停售。”
被她眼风一扫,大家只觉得她突然变得极其有威慑力,居然都不自觉讷讷闭上嘴巴,也不说什么去陆芸花家里吃饭的混话了。
“今日不做生意,抱歉叫诸位客人多跑一趟,抱歉。”
秦婶接着道歉,诸位客人才像是如梦初醒般红了脸,一个个对自己刚才昏了头的表现羞愧不已。
众人摆手表示无事,灰溜溜离开摊子准备回家,就听一位客人小声问道:“刚刚婶子说往后摊子上都卖卤味了?”
嗯……
大家脚步齐齐一顿,侧耳去听秦婶回答,听她说“是”才算舒了一口气,大家看身旁众人都像是在听,不自在同身边几个熟悉面孔尴尬一笑,互相施礼告别,再不见刚才还争来争去的模样。
摊子那边忙起来了,只是时不时还要应付一下过来吃面的客人和闻着香味寻过来的路人,秦婶本觉得这是个轻省活计,只要看着火就行,现在却觉得已经有点精疲力竭了。
主要不是所有客人都通情达理,有些客人缠着就要买一碗,多少钱都行,说个半天才能劝走,实在叫人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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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也有序忙着,十个菜中鸡汤面的汤底好了,等等面一拉就能完事;寿桃蒸好了放在一边正好把灶头空出来;羊汤和卤味都去了摊子;素菜只用水焯熟一拌就好,红烧鱼正好在焯熟素菜后洗干净锅来做;羊腿已经腌上,就剩一道黄焖羊肉要做。
黄焖羊肉是一道西北名菜,肉先焯熟,剩下用之前做辣炖鸡的法子,炒了糖色以后加调料炒了,炖煮到羊肉酥烂。
这菜不加干辣椒不好吃,故而陆芸花心疼地撒了许多干辣椒进去,加上水再盖上盖子,等羊肉在时间的流逝中吸收完汤料里面调料的香味,这道黄焖羊肉便好了。
卓仪回来后云晏又来给她送了一次辣椒,这次云晏像是把卓仪所有辣椒都薅了个精光,显然是经过他同意的,陆芸花接受礼物后又给大家做了一次辣炖鸡,手里干辣椒依旧剩得不多。
“还好有辣椒种子就能自己种。”陆芸花把剩下一点辣椒收好,心里想着到时间就把辣椒种下去,等山上植物多些再去看看有什么能吃但这里人不知道的蔬菜,客串一把神农发掘些新鲜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