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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说什么?”陆芸花不可置信地看向轻易放手的卓仪,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下去:“现在阿耿要离开我们了!你从前说过阿耿永远是我们两的孩子,现在却说这样的话?!”

卓仪一下怔住,也没想到陆芸花情绪会这样激动。他稍显无措,试图解释:“阿耿永远是我们的孩子,他当然还会回来,如今只是去小住,有一些事情要他自己解决才行。”

“自己解决?”担忧和不可置信充斥在陆芸花心中,让她冷静不下来。她这会儿可不愿意体谅什么“要他自己解决的事”,站起来重重拍一下桌子,扣在桌上的指尖几乎泛白,大声怒斥:“他才多大?有什么一定要他自己解决的?”

又是什么隐瞒着不叫她知道的事情?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她显得像个一头热的傻子?

“芸花你冷静一点……”卓仪声音更低了些,也跟着站起来,侧头向试图过来阻拦的阿耿使了个眼色,阿耿明显怔愣一下,低下头之前看了陆芸花好几眼,最后还是垂首慢慢退了出去。

陆芸花从开始说话就再也没有看阿耿一眼,此时阿耿犹豫几次,失落低着头慢慢退出去的时候,她依旧死死盯着卓仪,好像要吵出个对错来……

眼圈却慢慢红了。

“你对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放心?他还小……”

院子里一片死寂,陆芸花从未用这样尖锐的声音说过话,卓仪一直在劝慰道歉,却常常在某些时候沉默。孩子们听着屋子里传出来的争吵声,表情渐渐变得惶恐,似是想要去屋里看看,却被余氏一一拦住,他们像瑟瑟发抖的小鸡般簇拥着余氏,不安让每一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却又在这时,阿耿微微低着头从屋里出来,两边碎发垂在他耳边,把他稚嫩的脸庞映衬得如同一块石头般冷肃僵硬。

“……阿兄?”屋里的争吵还在继续,云晏懂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耿,用一种彷如还在梦境般的轻渺嗓音质问:“……你要走?”

阿耿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身旁衣物,语气却没有半点犹豫:“对,我要走。”

“柯耿!!”

云晏怒斥一声,猛地站起,动作快到身旁榕洋都没来得及拦,扑过去重重一拳就砸在阿耿脸上!

阿耿闷哼一声,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手下意识下意识挡了一下云晏免得他摔倒。云晏却毫无察觉,眼睛通红,如同一头发怒的小狮子,不依不饶又要挥出一拳!

“阿晏!”

“云晏!!

院子里乱成一团,榕洋急忙扑上前去阻拦,却没有从屋子里出来的陆芸花和卓仪速度快,只见卓仪几个跨步,一伸手就拦住了云晏的拳头,将他定在原处动弹不得。

“阿晏!”陆芸花也急匆匆跑来,眼睛里还有未消退的泪意,她扑过去半跪着,一下将云晏抱在怀里,紧紧地、紧紧地。

她嗓音有一点沙哑,从来都满是温柔笑意的眼睛里堆积着未落下的阴雨,眼尾红痕是那样明显,手指似乎还在颤抖着:“阿晏……阿晏,别这样……”

“别这样。”

听着耳边嘶哑的声音,一种强烈的委屈和痛苦也跟着涌上云晏的心头,他那一拳是那样毫无保留,叫他指节都泛起红色……

“阿娘!阿娘!!阿娘!!!”云晏的头埋在陆芸花肩上,一声又一声,嘶哑地叫着“阿娘”,似乎这样就能让母亲知道自己心里的委屈,缓解他的悲伤。

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他们没有血缘却更甚亲人,云晏从未想过阿耿会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家,他冷冰冰的脸和笃定的语气不断在脑海中重复,似乎……对于柯耿而言,他这个弟弟、这个云晏自己视作第一位的无比珍惜的家庭,都是可以随时抛弃的东西,他们掏心窝子对他的好,还不如他母亲让他背着的藤条。

云晏回想自己曾经那些一头热、上蹿下跳数落着对方母亲的画面,阿耿都如同今天这样沉默,从未给过他确定的回答……这个发现叫他心中几乎泛起无地自容的羞耻感。

他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兄长柯耿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或许已经对他不满,或许只是没有说……或许柯耿还会回来,可现在不顾一切地离去,对云晏而言本身就是一种重重的伤害。

平时阿耿都是那样温和又沉默,大家说什么都只是听着不言语,现在这样坚持的表现……反倒更让人伤心。

陆芸花将云晏和一旁面色冰冷的榕洋一齐拥入怀中,什么都说不出来。

院中无风,连叶子沙沙声都不知在何时停住了,只有长生的哭声时断时续。气氛似是燃尽后的灶火,只余冷寂的尘灰。

“你要带什么东西?”半晌陆芸花才开口,她看着阿耿肿胀起来的面颊,轻轻问。

阿耿似是颤抖了一下,因为陆芸花毫无感情的询问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就这样看着她……直到陆芸花移开视线,他紧紧抿着双唇,喉间上下几次,才平静回答:“不带什么……了。”

他本想说“还会回来”,却由犹豫再三,不知为什么没有说出口。

依旧没有试图解释什么。

卓仪无声轻叹,轻轻揽住阿耿,无言安慰着他。余氏眼中也有泪水,但她知道如果自己的孩子都改变不了现状,那她也做不了什么,因此只是抱着满眼惶恐抽泣着的长生,沉默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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