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后面又动了动,他说的三个人从树后探出头来,不想放过云晏接下来的所有话。
把自己蒙在阿娘怀里的云晏什么都没看见,还沉浸在悲痛之中,抽泣着说道:“我嫉妒他们……明明大家对我那么好,可我、可我刚刚嫉妒他们……阿兄是好人家出身,榕洋生得聪明又……又是阿娘的弟弟、阿婆的孩子,长生更是从小就待在阿爹身边……”
“呜——”云晏说着,原本稍微抑制住的抽泣声猛地变大,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伤心得像是下雨天掉进深坑的小狗:“呜呜……我之前想着,只有我原来是小偷,如果……明明他们对我那么好,他们也有自己的不开心,我却在嫉妒他们……我真是太坏了!我怎么能这样呢?难道我本身就是个很坏的人吗……”
陆芸花听的哭笑不得,这或许确实是嫉妒,但在极度不安的时候会产生这样的心理也不奇怪,云晏反应这样强烈不正说明这孩子自身很善良、很有道德感吗?
坏人是不会对他人感觉到愧疚的,因为他们满心都是“利己”且并不觉得这是错的,只有善良的人才会因为自己偶尔产生的恶念感到愧疚和难过。
“才不是这样!”还不等她说什么,榕洋从他们靠着的大树后面跌跌撞撞扑出来,大声反驳。
“呃!”云晏被吓了一跳,瞬间抬起头,哭声卡在嗓子里,猛地打了个嗝。
榕洋走过来拉住云晏,用力捏了捏他的脸颊,在他瞪大了眼睛又打了一个嗝之后认真地说道;“你才不是坏人!我们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想东想西,就像我生病的时候也很嫉妒你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生病,但这并不能说明我不把你当成我重要的兄弟。”
“对。”阿耿拉着长生从树后走出来,坦诚地对眼睛睁得更大了的云晏说:“虽然我那样的出身并没有什么可嫉妒的……但阿晏你会有的那些想法都是人之常情,真的没必要因此对我们有所愧疚。”
“虽然阿晏阿兄总是干坏事,但本身人并不坏啊。”长生耿直地接着说,又对心里话被兄弟们听见、脸颊涨得通红的云晏十分严肃地问:“但是阿兄……你原来不会偷穷人的钱吧……穷人被偷了会很难过哦!”
明明说阿兄的人不坏,现在却问了怀疑他人品的话呢。
“穷人也没钱可偷啊!”云晏红着脸从陆芸花怀里跳起来:“我只偷一点够我吃饭的钱!大多时候只偷些蒸饼之类的吃食!”
“况且、况且后面我挣钱了就把钱还给那些老板了!”
长生极其夸张地呼出一口气,他拍了拍小胸脯又看着云晏老气横秋地摇摇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啊,想太多啦!”
云晏跳脚:“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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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花了很长时间才把水桶提回来,云晏或许还没有完全从低落的情绪中回神,却已经走出最大的迷障,剩下的只要交给时间便能治愈。
面对余氏听见声响便急急转过来的焦急脸庞,云晏想起刚刚的自己是怎样的拒绝着这位长辈,明明不希望她们抛弃自己,却很自然地显露出抗拒的状态,似乎在他感觉不安的时候,心却无比相信她们不会因为自己的那种表现生气……
云晏又一次红了脸,抿着唇低着头,被兄弟们推着去和余氏道歉。
“阿卓饿吗?你早晨没吃什么东西,先吃点再收拾吧。”陆芸花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对卓仪小声说。
卓仪正蹲着生火,闻言仰头看她,显得有点可怜巴巴:“是有点饿,早晨没吃饱。”
可以吃的零食就在桌上放着,可刚刚卓仪面上好似没瞧出什么,其实心里也有点焦急,起码没什么心思吃东西。加上要忙着生火烧炭,早点吃晚饭,忙来忙去始终没顾上。
噗嗤一笑,陆芸花都想顺手摸摸他的头,以卓仪的饭量来说早晨的那几个饼实在有些少了,还不够他垫肚子的,于是赶紧起身,将车上几个食盒取下来。
“我特意做了大饭团,你先吃这个顶顶。”陆芸花将一个巴掌大的大饭团递给卓仪,自己拿了个辣卤鸭的翅膀啃。
卓仪先去洗了手,这才接过饭团准备吃。感觉饥饿灼烧着胃部,他结结实实一大口下去就咬掉好大一块,露出里面的内馅来。
深棕色的鸡肉丁和蘑菇颗粒给周围的饭染上了深棕的色泽,早上才做出来的饭团包着布放在暖和的地方,现在吃起来还带着些余温,糯米是稍微有些粘的口感,内馅的汁水被好好保护在里面,最外看起来还是雪白的模样,其实里面已经吸满了蘑菇炒鸡的汁水。
蘑菇香浓又顺滑,鸡肉柔嫩又多汁,冷却之后稍微显得有些粘稠的汤汁缓缓从卓仪咬开的缺口流淌出来,浓郁的蘑菇香气散发出来,鸡汁和蘑菇汁的鲜美和糯米一起吃进嘴里,微微有些咸的酱汁此时无比合适,就是糯米饭的最佳搭档,好像天生一对般般配。
卓仪闷声不语,几大口就把陆芸花刻意做得很大的饭团吃完了,吃完后舒服地嘬饮一口热水,享受着从胃部蔓延到全身的舒适感:“有点像糯米鸡。”
“嘶……对、就是……”陆芸花被辣卤鸭辣得嘶嘶呼气,赶紧喝了一口早上泡好、现在已经凉了的药草茶,被苦味激得皱起脸,好半晌才回答:“馅料和糯米鸡差不多,当时想做饭团又不知道做什么饭团,索性就做这个馅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