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缘赶来是为观战,等待终究不合她的个性,就算看他力战身亡,也好过最后面对一具冰冷的尸体,可要说不急不怕是不可能的。
她紧握双拳,盯着僧群中那一道浴血的身影,长链脱手,他又持剑拼杀,纵使被刺伤,依旧脚步飞旋,气势不减半分。
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杀战,难怪薛支始终不愿与暗宗为敌,他现在不是在求胜,而是在尽力削减敌方人数,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铛!”
杖剑应声断裂,两柄三叉戟同时刺中薛支的后背和左肩,善缘因不想让他分心,始终咬着手,这时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薛支矮身出脚,将身后那人扫倒,拔出背后的三叉戟,往前面那人的心窝里刺去,但这三叉戟的杀伤力远不如杖剑,他虽掌、拳轮番换用,仍是寡不敌众,身上新旧伤痕交叠,早已是体无完肤,成了一个血人。
善缘看不下去了,双眼含泪,跳起来大喊:“援军呢?援军怎么还没到!?”
就在这时,锐烈黑光疾闪而过,僧群崩裂四散,断肢残骸随血沫齐飞,一道黑影从外围杀向阵中,挥动一把造型奇异的长兵器,势头锐不可挡,凡与之兵刃相接者,无不被斩得支离破碎,不消片刻便已冲到薛支身后站定。
善缘定睛细瞧,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玄色的道袍,黑巾裹头,双目血光迸射,狂野的杀气缠绕周身,正是在太古龙泉大败释剑佛老的戮天行。
本已在天连决被废掉七成功力的她,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在她加入阎蟾派的期间,曾修炼过一门“鬼禅邪功”,手中所握的长兵器名为“宿猎鬼龙刀”,刀身用黑铁锻炼而成,长柄可拆成三段,此刀无刃,需以“鬼禅邪功”化气为刃,配合使用。
戮天行回道清观以后,鬼龙刀便一直被收在剑匣内,只因她始终无法将“鬼禅邪功”练到第十成功力,邪功与她玄门正宗内力相冲突,若要炼成,必须先自废道家内功,她自然割舍不下。
若不是天连决战败,恐怕她永远也无法修成这门惊世奇功。
戮天行将背后的青古长剑拔出递给薛支,冷声道:“辛苦了,我这援军来的还不算迟吧?”
善缘跌坐在台阶上,她以为援军就算不是残人堡的强兵悍将,也至少是杜少凡的太子军,没想到居然只有一人。
但是!一人够了!这一人足抵千军万马,正是最强的援军!
她忍不住挥手大呼:“不迟!来的正是时候啊!”
戮天行偏眼看去,嘴角轻扬,竟难得露出一个微笑,但转瞬又恢复成肃杀的面孔,冲进僧群里大开杀戒,她厉声狂笑,势若疯虎,将所有挡在面前的人尽皆劈砍成数截,鬼龙刀横起一挑,竟挑出一道高达丈许的血墙,墙中活人、死人,无不肉骨碎裂崩散。
这股嚣狂的霸气似乎也影响了薛支,只见他头顶冒出缕缕青烟,眼中红光更盛,暴喝起身,挥动青古长剑奋力冲杀,过处血肉成堆、挡者披靡!
狩猎者与猎物立场倒换,他们狂冲乱撞,尽兴的杀戮,尽情的狂笑,就连一向无畏的死士也被逼得节节后退,阵法逐渐溃乱,人墙一片片倒塌。
善缘看的心跳如鼓,甚至忘了伤痛,忘了喘息,看着在一片血泥肉浆中厮杀的两人,竟感到有种说不出的羡慕与……失落,失落于自己无法与他们并肩作战,只能远远旁观。
如此高强的武功,如此炽烈的战意,这样的人,要怎么才能回归平凡,压抑本性真的就能找到生活的乐趣吗?
善缘轻按心口,甩头摒除杂念专心观战,薛支剑法狠准、出手迅疾,截一人杀一人,越战越勇,青古长剑幻化千影,有如惊电游龙,杀的对方不及还手。
戮天行刀式狂霸,气道沉重,一击斩数人,旋扫间头颅四飞,入敌群如入无人之境,好似身周尽皆蝼蚁,任她恣意践踏。
在二人竭力拼杀之下,杀阵彻底被瓦解,数千人锐减为数百人又减为数十人,由敌众我寡转为尸多人少,任这些僧人如何凶狠顽强,见此情景无不胆颤心惊,都丧失了战意。
这时突然传来阵阵喊杀声,一名身穿银甲的战将率骑兵杀入,将幽冥鬼堂重重包围起来,戮天行与薛支及时抽身退开,让他们将剩余僧员赶尽杀绝。
待到战事结束,骑兵朝两边退开,杜少凡骑马驰入,金甲红袍好不威风,他一见戮天行与薛支立即下马上前拱礼:“道主、薛兄,援兵来迟,还望见谅。”
二人均道“不敢”,薛支捡起长链走到柱底,绕着手腕甩了几圈后发力朝上一丢,冰牙刃嵌进石柱里,他再回手拉紧。
善缘足尖轻点,纵到长链上,几个起伏便跃到薛支身边,见他浑身伤痕累累,担心问道:“大哥,你的伤没事吧?”
薛支轻道:“无碍。”却是脚下发飘,走路时东倒西歪。
善缘忙将他扶坐在石柱的底座上,戮天行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善缘:“他失血过多,先以此调理。”
善缘谢过,拔开塞子,见是沉香丸,连忙倒出一粒喂进薛支嘴里。薛支抓住她的手腕翻开一看,见掌心血肉模糊,眉心紧蹙,抬眼看她,眼神颇为复杂。
善缘抽手背在身后,却听杜少凡低呼:”你们伤的都不轻呀,快随我回宫治疗。“
善缘问道:”杜……殿下,你那边的事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