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中曦失神地看向门口,地上还摆着两个人的拖鞋,一黑一白,门口旁边挂着一进门两个人就能一眼看见的绿茵地合照,蓝天白云绿茵草地,两个人在镜头前笑得灿烂高兴。
她张了张口,嗓子沙哑的发不出声音,千言万语都不及此刻,因为她想起来,沉彻没有告诉她分手的原因。
她在这里一下午,白闹了。
觥筹交错,众声喧哗。
纪中曦与那个记忆深处的人穿透人群的香槟与笑语,远远注视他扫向这里的目光,头顶上洒落昏黄眩晕的微醺光线,他们的眼神好像品尝了一口陈年久远的醇香红酒,沉醉又冰凉。
身姿挺拔,英俊儒雅,气质深沉。
她在人群中细细看着他温凉的眸,淡薄的眉,暗恨他的无情无义。
*
纪中曦正跟旁边的人笑谈着,一个黑西装女侍者走过来在她耳边道:“雷塔太太想邀请你过去,艾琳小姐。”
纪中曦点了点头,对着交谈的人微微一笑:“失陪一下。”
她见到雷塔夫人的时候,她正坐在王妃椅上慢慢地品尝一杯热腾腾的茶,香韵幽然,淡雅清新。
雷塔夫人见了她,伸手招呼道:“来了?坐。”
纪中曦在旁边优雅地落座,姿态闲适。
两人切入正题。
“你真能替我画一幅?”雷塔夫人道。
纪中曦蓦地面露难色,似有难言之隐道:“其实真要画一幅来,能像也只有像七分。”
雷塔夫人看她一眼,“不是很有把握?”
纪中曦笑道:“能为雷塔夫人效劳,自然没有把握也得有把握了。”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又有溜须拍马之意。
纪中曦并不害怕这样,毕竟除了此刻之外两人很可能再也没有再相见的机会,拍点马屁又如何?可是话又说的不明不白,别的人不明白,雷塔夫人行走上流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
雷塔夫人看她作态如此,心下就知道她到时候肯定会在画上有隐瞒。要不是酒桌上她先生开了口,一个大学生跟着姐姐来的,还坐不到她跟前。
不过,这人的气度仪态端庄大方,也不完全像是个大学生,更不用提她的姐姐,一副暴发户的模样,餐桌礼仪并不娴熟,仪态社交都生涩无比,不如她圆滑熟练,明眼人一看就是受过教养出来的。
她拿出两张准备好的名片,一张是管家的,一张是她本人的。
“这是我的电话,到时候你就打给我。”雷塔夫人手递过去,将那张私人的给了她。
纪中曦明眸流眄,流露一个满意的微笑,“好的。”
纪中曦大胜归去时就看见这样一幕。
四下无人的长廊,站着两个华表仪容的女人。
俞萱背对着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纪中曦的视角看不清她的面庞,只能看见另一个女人的侧颜,面容严肃且气势出挑的凌厉,正在盯着面前的俞萱对她说了几句话,之后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了。
纪中曦静静地等待了几分钟,见俞萱后背贴着墙面,黑发凌乱的垂在脸颊两侧,整个人看起来萎靡又无精打采。
她走过去,“俞萱,我们该回去了。”
俞萱瞬间惊醒过来看着纪中曦,半响还懵着神魂不守舍地“哦”了一声。
她忍不住看见走在身侧纪中曦温静的脸庞,心里思索她站在这里多久,究竟有没有听到,听见了多少?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闷闷不乐沉默不语的神情全然没了宴会上谈笑的神采风姿。
天底下的人有些就是那么不公平,落魄的人不是她,失意的人也不是她,曾经的首级名媛仿佛还姿态自如悄悄地不动声色占尽了风头。
纪中曦与俞萱就像是同时约定好不去提刚才的事情,两个人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纪中曦将雷塔夫人的名片轻轻地放入手包,心里估摸着画出来那幅画的成品有多大几率。
既不能太像实物,又不能太像赝品,她是决不能告诉或展示给任何人原画上的精细分毫,不然某一天雷塔太太带着那枚打造出来的戒指质问她,她不仅脸上羞惭,俞萱和他丈夫的脸上更是无光。
如履薄冰,跻身上流的每一步都要走的精打细算,要人脉,要钱,要权,要通道,她对自己的画作充满了未知又充满自信,如果能得到雷塔先生的合作之邀,搭上这条线,那么俞萱和她丈夫在美国或许真能占据一席之地出来。
至于那个走的时候还腼腆浅笑的男孩麦克,她捏着眉心摇了摇头微叹一声,麦克天真得让人无从下手,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好。
暗夜无边,满船灯火通明的私人游轮终于稳稳地停靠在岸边。众政要贵族还有富豪们享用了一场视觉盛宴后都荣光焕发地发出阵阵朗笑。
沉彻陪着送走几位最后的客人,侧头向身后的秘书命令:
“名贴上有一位名唤艾琳的澳籍小姐,近两年内全部的资料交给我。”沉彻的嗓音低哑,眉目沉淡看不清任何表情。
昆特略微停顿,询问道:“是所有关于她金钱交易的?”
“对,所有与金钱相关的任何交易明细全部查出来,另外再派几个人去查查她这几年都在做些什么,查到的全部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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