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到这份上了,沉缘再不好糊弄了,否则就显得太过刻意。她暗自磨牙,翻出微信黑名单把人拉出来,然后愤愤地把手机往桌上一拍,“一人七十。”
林予风得逞地笑笑,麻溜转账。
沉缘瞥一眼锁屏提示,却发现他转了一百四十块钱。
烦人。
她啧一声,也不急着收款,拿起手机起身,去前台扫了券码,看也不看林予风就径自走出店门。
林予风忍着笑意跟上来,问她接下来去干什么。
“天都黑了,当然是回学校打游戏洗澡睡觉。”
“这才七点,这么早结束夜生活?”
“我从来也没什么夜生活,天黑以后门都不想出。”沉缘看了他一眼,心想你不是很清楚吗?
林予风果然没安什么好心:“还早呢,我们去商场四楼反斗乐园玩吧。”
自然被一口否决。
“我千里迢迢过来,你就这么赶我走吗?”
沉缘头顶一个大大的问号:“什么千里迢迢,我们学校这么近,到这里同一个路程好不好?”
林予风笑意藏不住了:“噢,原来你知道我读的哪所学校。也不是完全不关注我嘛。”
沉缘头顶的问号变成了感叹号。
“这很难知道吗?你跟唐勤一个学校。”她不假思索地把这个锅甩给了他们的共友,也就是她唯一还留有联系的初中同学唐勤。
“喔,我学的应用物理。”
“我知……不想知道。”沉缘差点又暴露了,脚步加快,不让那个男人看到她漏洞百出的神色。
“但你物理一直也很好。”林予风笑吟吟地跟上,走在人行道的外侧,“你学应用心理,我学应用物理,就差了一个字呢。”
沉缘没好气地回答:“差远了。”
“嗯,对。”林予风笑意都融进了尾音里,“但是我们现在很近。”
沉缘脚步一顿。该来的总会来,她转过身,看着同样停下脚步的林予风。
他就这么温温柔柔地笑着,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林予风。”这是今天沉缘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到底来找我干什么?话说明白了,日后也好相处。”
林予风稍微正了正神色,同样注视着她的眼睛。
沉缘的眼睛是桃花眼,眼角微扬而略长,不笑的时候看着并不好亲近,真心实意笑起来的时候,又仿佛装满了春色。
她惯于隐藏情绪,真心笑起来的时候不多,大都给了他。
“我以为你明白。”他举起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但还是克制住了,“我来接你。”
沉缘皱起眉:“接什么?”
“接你回到属于我的世界。”
“……我也以为你明白。”沉缘强行压下剧烈的心跳带来的颤抖,“回不去了。我们……”
“不,我以前以为自己明白。”林予风格外认真地而坚定地打断她,“直到看到你的信,我才知道当年……你有多受折磨。如果我能多关心你一点,我们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沉缘有些畏惧他接下来说的话,转身想要逃避,却被按住了肩。
“看着我,缘缘。”林予风微微俯下身和她平视,“对不起,我为当年的莽撞冲动、自以为是向你道歉——你愿意给我一个,衔接我们的过去和未来的机会吗?”
“林予风……”沉缘鼻子一酸,倔强地别过脸,“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是,我有同情,任何一个听说过那种事的人都会心生同情。可是我更多的是心疼,因为爱你而心疼。
“我对你不是施舍,而是乞求。”
最后一句话让沉缘彻底决了堤。
这是她第一次在林予风面前哭。她在他面前总是乐观向上,活泼开朗,可她的中学时期是迄今人生中最昏暗的时候,而她为了抓住唯一的光,选择把阴影悉数藏在身后。藏的多了就负担不起了,她越来越喜怒无常,动辄诉诸冷暴力,到最后甚至让林予风以为她不喜欢他了。
两个同样骄傲的人,总有一方先发制人,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被动。
那个人就是林予风。
少年意气,总会带着爱意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