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为难起来,那事原本不可说,但如果因此影响到皇家子嗣,那可就顾不得这么多了。如今天子登基才一年倒还好,但时间长了,再没有子嗣,底下人心浮动起来可就糟了。
“这事吧!其实咱家知道的也不多。咱家到陛下身边时,前边伺候的人早都被换掉了。”曹公公吞吞吐吐道:“咱家只记得,陛下小时候是被当做女孩儿养了好几年,后头他似乎真以为自己是个姑娘,就学着涂脂抹粉戴花打扮。”
花宜姝:!!!
迎着花宜姝震惊的目光,曹公公觉得人生更艰难了,但是没办法,那件事竟然已经影响到子嗣大计了,由不得他不说了,毕竟夫人是个好人,陛下又喜欢她,还是信得过的,他再接着道:“再后来陛下被立为太子,皇后实在担心,将他身边的宫女全都换做刚硬的男子,就盼着陛下受此熏陶,能移了性情。”
花宜姝:……
她实在太过震惊,以致于多喝了两杯茶。
她心想:皇后的做法没错,可惜只成功了一半。李瑜他,也就外表刚硬吧!
曹公公走后,安墨立刻就蹦了进来。
花宜姝招招手对她道:“沔州比岳州还繁华,商人又多,你到时候看看,买只猫回来,一定要好看的。”
第31章暴怒,朕要给花宜姝出气……
“买猫?”安墨眼睛一亮,“你要养猫啊?”
随即她表情又忧愁起来,“李瑜都四天没来找你了,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花宜姝赶忙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日后不可再直呼他的名讳,小心被人听去。”
从前她们在青楼,在岳州富户的宅邸里,没人知晓皇帝的姓名也就罢了,如今船上都是为李瑜效命的人,哪怕他们一辈子都不会说起李瑜的名字,也不至于全都忘了皇帝叫什么,说得多了被人听去,就是个把柄。
安墨也意识到问题了,等花宜姝放开手,她就狠狠掐了自己两把,提醒自己长记性。然后又继续为花宜姝担忧起来,毕竟在她看来,花宜姝这几天也太咸鱼了,李瑜不来找她她也不急,不是吃吃喝喝就是和睡觉看风景,现在竟然还想养猫了,倒不是安墨觉得花宜姝这样不好,只是咸鱼花宜姝跟以前那个野心勃勃的花宜姝比起来相差太大了,让她有点担心花宜姝是不是被李瑜的短小软给刺激得出问题了。
花宜姝早就不想给李瑜当猫使了,既然李瑜那么喜欢猫却不能养猫,她索性满足了他这个愿望,不过岳州刚刚经历过一次人祸,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必然也寻不到漂亮的宠物,所以她才一直搁置没提,而他们即将抵达的沔州正处于汉水和长江的交汇之地,往来商贸繁华,应该能寻到像样的宠物。
花宜姝不可能把读心术的事告诉安墨,不过只要她想,有的是法子安抚安墨的担忧。目光一转,花宜姝便歪坐在软榻上,靠着随船微微轻晃的引枕,笑道:“安墨,你知道男人是什么吗?”
安墨:???
不是在说猫吗?怎么突然有转到男人上了?
不过花宜姝摇扇子笑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看啊!安墨托腮看着她。
美人团扇轻摇,指如玉,笑如画,朱唇却比鸩药毒,“男人啊,就是一群永远不能安分的骚货。”
安墨:!!!
“今日你满足了他,明日他就要嫌你不解风情;倘使明日你解了风情,后日他就要嫌你不够放浪形骸。礼义廉耻对于他们来说,还没有下面二两肉重要,哎,有些人还不到二两,却以为自己赛过天王老子。啧啧啧。”花宜姝脸上的笑半是嘲讽半是可悲,“不过谁叫男人确实厉害呢,谁叫女主只有一个呢,像我们这种普通女子,既然不得不仰仗男人活下去,就须得步步为营。”尤其是她这种无依无靠无权无势还想要走上高位的。
安墨觉得花宜姝也太悲观了,“其实男人也不都是那样,还是有好男人的。比如我爸爸。”安墨心想,她要是结婚,就要找一个像她爸爸那样的。
花宜姝不关心安墨她爹是什么人,她只要安墨能理解她的意思,闻言摇头:“小丫头,你才多大,我见过的男人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男人是什么样,我比你明白。”
安墨心想花宜姝从小生在青楼,她那个观察样本有问题,得出的结论肯定不客观,不过她对这个时代到底没有花宜姝熟悉,而且花宜姝连着办成了好几件事,安墨对她十分佩服,所以倒也没有反驳,而是道:“所以,你养猫是为了取悦皇帝?可是陛下应该不喜欢猫吧!”她记得书里有个剧情,女主不过是带了只猫来,皇帝就让女主出去了,明显是不想看到猫。
她把这个剧情一说,花宜姝嘴角笑意更深了,“你以为我是为了取悦他,其实我是为了取悦我自己。”
安墨有些迟疑,“可你之前不是说过要投其所好吗?”
花宜姝:“一次两次投其所好,人家当你与他志趣相投,次次投其所好,那你和那些奉承讨好他的太监也没分别了。”她手指勾了勾安墨的下巴,“姐姐我今天就教你个道理,蠢女人才会费心取悦男人,聪明女人都知道要让男人反过来取悦她们。你只管挑你觉得好看的猫,到时候我会让他求着留在我这里。”
安墨见花宜姝自信满满,心里的不安和担心渐渐消散了,她点点头,发誓一定会用自己超越时代的审美帮花宜姝挑到最好看的猫咪!
屋子里隐约能听见甲板上的动静,舵手呼喊着下雨了,接着是船工急切奔走收拾东西的声音。
花宜姝打开一扇窗,外头的狂风已经安分了许多,却是下起了雨,雨丝被风吹得东扭西拐,一下往这儿飘,一下往那儿滚,就跟心思多变的李瑜一样,需要狠狠调.教一番。
她望着江面远处,岳州早已经成了望不见的影子,对于那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她没有任何留恋,唯一可惜的就是南平王被处死得太快了,她都没来得及找到机会把他一刀两断!
不一会儿萧青来了。虽然她已经被识破了女儿身,但仍是做男子打扮,只是发带换做了鲜亮的颜色,胸部也不再裹着,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她是女子。
但这样的她无疑比从前更惹眼了,既有男子的英气,又有女子的温柔,当她从甲板上走过时,不知多少儿郎看直了眼。连安墨也一边对着她脸红一边啊啊啊地喊姐姐好飒。
这叫花宜姝心里平息下去的妒意又生出了几分,她偶尔有些不忿地想:什么叫好飒,难道只有女主这样言行举止像个男人的才叫飒吗?难道她花宜姝这样意志坚定磐石不移一心一意追求荣华富贵的专一之人就不飒吗?哼,这才是安墨口中的刻板印象吧!
“主子,今日陛下召张统领他们排沙阵,缺了一人,就召了属下前去,照例玩了半个时辰后,一场对仗还未结束,陛下就说累了,让我回来。”
排沙阵就是一种沙盘对垒游戏,尤其受将士欢迎,最简单的道具有一盘沙子、一堆小木棍,至少两人才能玩得起来,双方用骰子,靠运气决定分得多少木棍,一根木棍代表一只五人小队,模拟出两军对仗的场面,能不能赢有时凭运气,有时凭谋略。皇帝玩的沙阵,道具自然更精致,那个沙盘花宜姝也见过,比一张床还大,上面做出了栩栩如生的山川河流走兽林木,还有各种颜色的小旗代表不同阵营,再细分下去还有骑兵、步兵等等。
自从萧青成了花宜姝的侍卫之后,几乎每一日皇帝都要召见她,若不是每一次都有张统领、徐将军、陈副将以及副统领在场,且每一次不是玩沙阵就是练骑射,大家几乎要以为皇帝看上萧青了。
听见萧青说又是“半个时辰”,花宜姝想起上次听见李瑜数时辰的心声,心道难道这人还真将每一日分割成一块一块,不同时辰做不同的事,雷打不动?
有时间看热闹没时间来看她,呵,男人。
***
“阿嚏!”
与此同时,李瑜被满室的香火熏得打了个喷嚏。
旁边的曹公公看得一阵心疼,但没有陛下吩咐,他也不敢上前,只是忧心地看着。
此时李瑜又一次拿起了筊杯,今日是他第四次占卜,常言道事不过三,四次已经太过了,但是……
天子手捧合在一起的筊杯朝着神像作揖三次,而后举过头顶,闭目松手……啪啪两声,筊杯落地分散。
天子心头默念:一阴一阳为大吉,两面皆阴再做决定,两面皆阳……不会不会,这一次不可能还是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