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我知道了,太后心里还是喜欢我的!太后娘娘还特意找我来请安!”
正当崔太后陷入往事之中,心里又生怨怼时,少女的声音便如黄莺出谷、清泉击石,刹那将她从过去的阴云里拉拽了出来。
崔太后回神,看着花宜姝面上的期盼,她没有回应她,心想谁特意寻她来请安,当真自作多情,可再开口时,语气却不觉和缓下来,“那日翡翠园中,你既然早就看穿了那绳子并非是为你而设的,为何不说,为何要引陛下来闹大。”崔太后心里对这件事还有些不悦,按理,这是后宫之事,应当先请示她这个太后。
花宜姝就道:“不瞒太后,我当时看见那些碎片,我就有些害怕,我心想,女子的脸容多么珍贵,无论这毒计是为谁设的,假使就这么放过,将来那位姐妹万一被贼人得了手?那得有多伤心,她的父母又该有多痛心,所以才急着请陛下过来好将贼人抓出。太后娘娘,我错了,我不懂宫中规矩,下一次再遇到这种事,我一定先来请示您。”她说着说着又苦了脸,“罢了罢了,还是不要遇到这种事为好。”
崔太后忍不住一笑,很快又收敛了笑容,问道:“可那恶奴要害的是凤晴云,你既然觉得凤晴云通身气派是你比不过的,你难道不嫉妒?为何还要帮她?要是她将来入了后宫,不就要危急你的地位?”
就见花宜姝认真地思量了一下,才道:“当时来不及细想这些,现如今想想,哪怕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帮凤家妹妹,不为别的,我们都是女子,女子本该相互怜爱礼让,何必计较太多?她将来要是入了宫,我能比她更得陛下喜爱,那是我的福分,倘若她更得陛下喜爱,那也是她的福分,这一切在陛下,不在我,更不在凤家妹妹。我又做什么要怨恨她?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她说着说着,又忧愁地叹了口气,“唉,也许将来我会讨厌她,但是现在我喜欢她,再有这样的事,我还是要帮她。”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生动,崔太后之前对她的成见已经散了干净,心里又不免摇头,这样单纯的性子,又如此为别人着想,难怪李瑜中意她,也不知将来在这后宫中,能天真到几时?
真的很像……当年刚刚入宫的她。
***
“娘娘,娘娘……”
大宫女将她唤回神,“娘娘,可要歇下了?”
崔太后这才回神,她笑道:“今日便早点歇息吧!”早睡早起,明日还要看那小丫头给她请安呢!
想起花宜姝,崔太后又是好笑又是摇头。
第130章受罚,花宜姝这回逃不……
太后那边等着花宜姝去请安,不过花宜姝是注定没法早起了。
这一夜她真不知自己是怎么过的,李瑜写完了圣旨之后就让她领旨,还要拉着她往外走,她问去哪儿。
李瑜说:“去仁寿宫。”
花宜姝:“找太后?”
李瑜:“不,朕数了,今日有七个女子用目光调戏朕,你去将她们打跑。”
花宜姝:……
“人家只是看你两眼,或许就跟看猴子一样看个新奇,你怎知那是调戏?”
李瑜目光沉沉,理直气壮,“朕是真龙天子,朕感应到了。”
花宜姝:“我不去。”
闻言李瑜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竟有些悲凉,“你如此懦弱,朕却还放不下你。”
花宜姝:……
“罢了,这风霜刀剑,朕只能自己去扛。”话毕,他迈开步子就往外走,却一头撞在了屏风上。
李瑜怒了,“大胆!朕要出去,这门竟敢不开!”他左右巡视,发现墙上挂了一把剑,于是将剑取下,盯着屏风双眼发红,“再不开门,朕就一剑将你斩了。”
花宜姝吓了一跳,连忙去拦,“别别别,这鸡翅木双面绣屏风贵着呢!”话毕见李瑜面色不虞,花宜姝只好道:“陛下,半夜三更,打扰太后她老人家也不好,不如就此歇下,等明日再去也不迟。”
李瑜目光怀疑地盯着她。
花宜姝笑着哄他,“陛下,你就是我心肝,我的宝贝疙瘩,我一刻也离不开你。”
李瑜满意了,全然没了清醒时的半点羞窘,他双眼朦胧,面上笑意不停,“朕知道,你也是朕的心肝肝。”
花宜姝:……
神奇的是,有了这一番安抚,李瑜后边果真乖顺下来,让他洗漱就乖乖洗漱,让他脱衣就乖乖脱衣,让他躺床上就乖乖躺床上……花宜姝觉得有意思,忽然道:“那你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
却见李瑜睁着眼睛,分外冷淡地回她,“朕不是傻子。”
花宜姝哟呵一声,面上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的确,陛下不是傻子,陛下聪明着呢!”
李瑜终于满意,闭上了眼睛,花宜姝凑近去看,发现他呼吸绵长,竟是已经睡着了。
她也打了个哈欠,往床上一倒,临睡前却还有些困惑,觉得自己仿佛忘了什么,但想想又没什么值得记挂之事,索性睡死了过去。
翌日晴光初照,花宜姝朦朦胧胧醒来,终于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她竟然忘了早起给太后请安!
心里咯噔一下,但想想冬日里天亮得晚,哪怕现在起来也早就误了时辰,索性不管了,太后愿意等着就让她等着呗,反正她也没啥事,更何况人家也未必会等着她。
于是花宜姝又睡了过去,她以为自己这一觉能睡个饱足,谁料刚刚眯上眼睛没多久,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翻东西的动静吵醒,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叫花宜姝骤然清醒,不会吧不会吧,别告诉她这深宫大院还有贼人能进来!
花宜姝悄无声息地转身,偷偷睁开一只眼睛。
就看见李瑜正背对着她在翻箱倒柜。
李瑜在找昨晚写下的圣旨。睡醒之后,他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整个人如遭雷击,由内而外身心失语。
他已经不知自己是怎么僵硬地从床上翻下来的,他如今只想毁尸灭迹!
可恶,花宜姝究竟将那张纸藏在了哪里,李瑜越是找,昨晚的记忆就越是清晰,他居然还回想起了自己昨晚掏出私印盖在了上面。他越想越绝望,恨不得将昨晚的自己掐死。
屋子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一张纸能藏到哪里去?正找得满头冒汗,李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花宜姝的声音,那音色清越美妙,平时听着悦耳,此时却恨不得自己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