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拧开保温杯,“吸溜——”,嘬了一口八二年的枸杞水,十分惬意。
桃花打了好些骨朵,梨树上仍有未谢的残花,有风无风,浅白的花瓣都会打着旋儿飘下来,落上裙摆。
苏音抬起头,眯眼看花儿。
她喜欢这样的时刻。
灯光、喧哗、嘈杂,搭布景的、换灯组的、找道具的,脚步声来来去去,场记拿着pad指点江山,摄影机摇臂“吱吱嘎嘎”地响着。
然后,会有那么一瞬,打板声“啪”地响了起来。
于是,一切归于寂静,只有摄影机滑过轨道的细碎声响,装扮奇异的人们念着同样奇异的台词,欢喜、悲痛、哭喊或沉默,更多时候,人们在镜头之外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熬过那漫长的等待的时光。
每逢那时,苏音便觉得,自己是在戏中的,可又像是置身事外,那些在摄影机前表演着的人们与她既有关、又无关,那种奇异的错乱感令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如同夜幕中注定湮灭、却依旧执著于绚烂的烟花。
苏音喜欢的,便是这一刹。
“铃——”
阳光筛过枝叶,仿若透明的蝶扑在脸上,暖暖地,是世间最温柔的抚触。
苏音唇角微弯。
识海之上,素白的琴弦轻轻颤动,几点星光散开,追逐细碎的浪花。
“哗啷——”
风吹过树梢,满树花叶轻摇,裙畔的落英被吹了起来,在风中起起落落,如若起舞。
“铃——铃——铃——”
冰弦振起,琴声轻柔,浪花卷得高了,有一些溅上弦身,暖洋洋的雾漫过来,温柔地、亲昵地,牵着苏音,一同浸入了海底……
“钟导来啦。”
“钟导好。”
“钟导早。”
打招呼的声音迢递而来,苏音像是踩着声音的台阶,拾级而上,踏出了海面。
转过视线,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正望着她。
包包头?!
手一滑,保温杯险些落地,还好苏音及时反应过来,枸杞水只洒了一小半儿。
“你好,苏音是吧?我是副导演钟慧。”
包包头脚踩八厘米鱼嘴高跟鞋,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气势迫人。
苏音身为演员的神经立刻开始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