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便是朱朱的阿公。
身为天生灵体的雪蛛一族,朱朱和族蛛们聚居在大楚国灵殊山玉笔峰的雪窟,四年前,小蜘蛛精离家下山,就是要寻找被妖怪抓走的阿公。
据她说,雪蛛有一种很特别的灵宝,叫做雪灵,可以感应同族的灵丝,哪怕两蛛相隔千里,雪灵也能感应得到。
而当年雪灵给朱朱指了个大概的方向,便是大楚国的南方。于是,一路南行的朱朱才会因误食毒物被妖道无尘子抓住,继而来到了小方县。
这一段因果与苏音息息相关,而她也必须践诺,一来不愿朱朱伤心,二来则是于修行有益。
或许,当找到朱朱的阿公之时,苏音那剩下的半步境界便也能达到了。
思及此,苏音翻身坐起,探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暮春的阳光已然有了些许夏日的灼热,院子里那株名叫“小花”的灵植正躲在墙根儿下,一见苏音,它立马花枝摇曳,碧绿的叶子还往两旁展了展,仿佛在让苏音看那满院子五颜六色的草花。
苏音嘴角抽了抽。
“小花”是花朝的临别赠礼,据说很有花王潜质,待其长成之时,可以号令百花。
但苏音总觉得这花属性有点渣,每天沾花惹草地,这一院子的花都是它招来的。
“朱朱,阿白,你们又在种花啊。”苏音向院中正忙着栽花的两个小身影打了个招呼。
这俩对“花大爷”十分敬畏,连带着也很敬重“小花大爷”,一天里能有半天都在忙着园艺工作。
“上仙,朱朱把桃花酿买来啦,在那边竹篓子里呢。”朱朱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说话时小胸脯抬得高高地,一脸“快来夸我”的神情。
苏音忍不住笑弯了眼睛:“朱朱真乖,谢谢你啦。”
说着又转向阿白,含笑道:“也谢谢阿白,你一定是起了个大早去排队的是不是?”
朱朱个小妖精惯会抢功,苏音自不会上她的当,这酒肯定是阿白买的,朱朱最多在阿白进门的时候接了一下,然后这就成了“朱朱买的”了。
果然,听了苏音的话后,阿白用力点了点扎着抓鬏的脑袋,“嗷”了一嗓子,便又弯腰培土去了。
苏音瞥眼看去,便见阿白满手是泥,一张脸倒是干干净净地;再看朱朱,两只小手雪白干净,可脸上却沾了几星泥点子,乍看着倒像是多忙多辛苦似地。
茶艺大师果然深得精髓,不经意间便显露出高手风范。
苏音摇摇头,略作梳洗并吃了早饭,便提着装酒的竹篓跨出屋门,扬声唤道:
“走了,去百味楼。”
第374章 玉颜花容秋水神
百味楼是惊鹤城最大的酒楼,楼高十丈,酒帜招展,隔得老远便能瞧见那上面斗大的“金谷”二字。
金谷酒,名著于惊鹤、风闻于大楚,远比花朝城里的花朝酒更为有名。
此酒乃百味楼独门秘制,色若金粉、质比清露,入口甘香、后劲绵长。当年曾有杂家名宿老庵先生在其所著《沽酌谱》中,将此酒列为西南第一名酒,并入大楚“名酌”第七品。
如今,数十载光阴匆匆而逝,爱饮酒的老庵先生业已驾鹤西去,这部《沽酌谱》却犹在人间。据说百味楼里便收藏着先生亲笔所书“金谷”数页,以之为镇店之宝。
苏音并不懂酒,那桃花酿她也只是拿来当饮料喝的,不过,对百味楼的营销手段,她却是相当之懂并深表钦佩。
金谷酒并非常有,而是隔它个两三年才会面市那么几瓮,且也只在冬春两季售卖,余时则用来“择寒香稻粒大饱满者,三千足粒、造酒一瓮”。
那寒香稻是西南独有的稻种,生于高山之巅、灵气充裕之地,整个西南拢共也就那么十来亩,百味楼以此等谷物造酒,自然是精贵至极。
当然,苏音对这种说辞是持怀疑态度的,可架不住人家营销做得好,那真是信之者众,“金谷酒”也成了罕物,不仅老饕们趋之若鹜,达官显贵亦将之作为身份的象征,市面上一瓯酒能卖到十金不止,且还抢不着。
一路春风逶迤,桃笑李妍,那惊鹤城中风物比之别处又是一种繁华,苏音携了两小负琴而行,未几时,便立在了百味楼华丽的门庭前,仰首看向那高阔的楼体。
漆得油亮的大门两边,悬着一副青字对联,上联是:看春夏秋冬四时好景;下联是:品甜酸苦辣百味佳肴;
横批却是没有,只一个“百味楼”的金字招牌。
“哟,苏姑娘今日来得好早,快请进罢。”店小二打老远便瞧见了苏音,登时那脸上便笑出花来,一路小跑着迎上前,将苏音三人往里让。
苏音笑着与他打了个招呼,朱朱和阿白也皆乖乖叫了声“小二哥哥”。
她如今在百味楼替食客抚琴,目的还是为了打听朱朱阿公的消息。
惊鹤城是西南地界最繁华的城池,城外仅官道便有两条,分别可抵大楚西部及北部诸城,又有洪波江绕城而过,水陆交通两便,往来商贾密集,各地游历至此的旅人亦极多。
苏音便作了俗家打扮,两小只则扮作她的弟妹,隔三差五便来上一遭,以琴曲换取些消息。
她人生得美,琴技又高超,倒是颇得那些文人雅士的推崇,如今在城里竟也有了几分名气,还有人为她写酸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