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婵和南娜出嫁之后,接着该谈婚论嫁的姑娘,便轮到了十四岁的南娆,对于南娆的终身大事,温氏只想呵呵呵,那个疯丫头,她才懒得管,温氏压根不想管,可偏偏有人求着温氏管,此人正是南娴。
世事如刀,刀刀无情。
八年的媳妇生涯,把南娴从天真骄傲的千金小姐,打磨成面容憔悴的深闺怨妇,夫君的数个子女,无一是她的亲生骨血,她养着他们,却也要防着他们,每一日无趣乏味的生活,都像是在温吞的火中慢慢煎熬。
与已走下坡路的襄中伯府对比,威远伯府的发展势头,正呈旺盛向上的蓬勃之姿,南娴的夫君赵柏泓,他的前两位兄长的仕途颇好,很给威远伯爷增光长脸,相较而言,赵柏泓为家族做的贡献,就不那么给力了,实力决定家庭地位,南娴一直被伯府中的头几房妯娌压着一头。
作为伯爵府的儿媳妇,南娴的穿戴自然光鲜亮泽,鬓发间插着一支缀宝攒花的大金簪,簪头垂下的长珠珞在耳边摇晃不停,南娴的语音十分温蔼,面容甚是诚恳,殷殷致歉道:“二婶,娆儿她以前不懂事,惹您和二叔生了好些气,她如今已然知错了,二婶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侄女在这里也给二婶赔罪了。”
温氏轻轻撇着碗中嫩绿的茶叶,客套着轻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罪不罪的。”
南娴微抿唇角,柔柔的微笑:“二婶还是这样的好脾气。”忽而话锋一转,面露悲伤低声道:“二婶,我娘她走的太早,看不到娆儿嫁人,也看不到毅哥儿娶妻……”看了看温氏的神色,再缓缓低语道:“我那后娘……素不与娆儿亲近,娆儿明年就要及笄了,她的终身大事,只怕是指望不上我那后娘,祖母她年龄又大了,也没精力为娆儿操持,侄女想请二婶多多上心……”
又一次在隔间午睡的南姗,又一次默默偷听外头的谈话,啧,南姗很想纠正一下南娴女士的用词,小杨氏哪里是不与南娆亲近,分明是南娆每次见了小杨氏,各种高傲鄙视加瞧不起,小杨氏这个后妈,委实当的一点也不后妈,她对南娆的政策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嘛,故而小杨氏在有孕之后,常避在屋中深居简出,南姗很少见到小杨氏单独出来溜达,偶尔见到,也是南珏大伯扯扶着她出来散步,至于南老夫人,她年龄的确是不小了,但南姗不认为她没有精力折腾,叶氏三婶娶回来的母老虎儿媳妇,着实把南老夫人气得不轻,事后,南老夫人唾沫横飞着,足足骂了叶氏一个多时辰。
南姗轻轻揉着脸颊,只听外头的温氏四平八稳地答道:“婚姻大事,自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做婶娘的,怎好插手干预,你爹对娆丫头的事儿,想必心中已有盘算。”
南娴捏着帕子掩面泣道:“自我那小后娘进门,我爹对娆儿愈发不喜,常有责骂,现如今,我那小后娘身怀有孕,我爹只关心她肚里那个,娆儿……只怕早被抛到脑后去了……”
偷听的南姗默默补充——摊上这么一对不靠谱的儿女,南珏大伯对未出生的小生命充满期待的心情,南姗完全可以理解,怎么着,女儿傲得眼珠子长到了脑门顶,儿子更是将眼珠子长到了后脑勺,这俩扯着老娘威风的不孝儿女,都不把他这个爹放在眼中,还不允许他盼望再来一个乖乖的儿子么!
温氏慢吞吞与南娴打着太极拳,劝慰道:“怎会?娆丫头到底是你爹的亲生女儿,还能一辈子将她养在府中不成?你爹肯定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的,你就别忧心了。”
南娴垂着头,继续低泣道:“虽然女不言母过,可侄女知道,我娘生前对二婶多有怠慢,二婶心里定然还是有气,侄女替娘向您赔罪……娜妹妹的亲事,二婶都帮了忙的,便也可怜可怜娆儿吧,侄女不求娆儿高嫁,能嫁得门当户对的人家便好……二婶,我在赵家的情形,二婶想必也清楚,若我有心有力,必不会求二婶劳神费心的……”
南姗无语地翻翻白眼,伸出手去,挥手打落长榻边矮几上的碗,伴随着瓷碗碎裂成片的清脆声音,南姗惊惶恐惧的声音响起,急叫两声:“娘!娘!”
温氏听到里头的动静,很快走进来,坐到长榻边,揽抱着小女儿忙问:“怎么了,姗姗?”
南姗将脑袋伏趴在温氏怀中,香香暖暖的,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南姗一阵后怕地嘟嚷:“娘,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到有东西一直在追着我跑,它跑得好快好快,最后它一口咬断了我一条腿,女儿就……吓醒了,呜呜,好可怕呀……”
温氏拍着南姗的后背,柔声哄道:“好啦,好啦,做梦而已,别怕,娘在这儿呢……”哄着哄着,便又把闺女当成小婴孩般慢慢摇了起来。
被噩梦惊醒的南姗,打断了南娴与温氏的谈话,南娴也只能暂时作罢,对南姗安慰了几句,便向温氏告辞离去了。
南娴走后不久,南姗也被温氏‘抚慰’好情绪,平定好情绪的南姗,对温氏明知故问道:“娘,娴姐姐怎么过来了?”
温氏执着一柄玉梳,动作优雅的替女儿梳头,闻言答道:“为着你娆姐姐的事儿,让娘也给她找婆家。”
南姗拿着一串红珊瑚手串,放在阳光下照射着赏看,嘟囔道:“真是的,这个找您做媒找媳妇,那个求您帮忙选女婿,娘既不是媒婆,又不是月老,干嘛都来找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