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娓娓道来,声音平淡的如一碗温水,但高栎却越听越惊心,不知不觉手心渗出冷汗。
“当年我在高家,因为是独女,爹娘和大哥都将我捧在手心里,他们只教我贤良淑德,却没告诉我人心的险恶,以至于我嫁入谢府后……”
高杼心里忽然千言万语,最后终是化作了一声轻叹。
“世人都道鬼可怕,殊不知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这孩子与我不同,她从小就在狼虎中长大,没有所谓的妇人之仁,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弟弟若把高家的家业交给她,只会比交给我好。”
高栎此刻百感交集全都涌入心口,“别的姑娘这个年岁还在父母面前承欢撒娇,她却要挑起家业……”
“弟弟,婴儿呱呱落地,还得学说话走路,人长肩膀,是要负重,长腿脚,是要前行!不是我推卸,确实这孩子比我厉害。”
“既然如此……”
高栎眼中一抹浓重的悲色,“我会尽我所能教导她,别的,只看命吧!”
高杼心口一阵剧痛,“你实话告诉我,还有多久?”
高栎伸出一根手指。
“还有一个月?”
“还有不到十几天。”
有时候,某一转瞬会变得特别漫长,长得像是过不完一样,比方说现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栎哑声道:“这几日我夜里总梦到大哥,他用手揉着我的脑袋,不说话,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我。”
高杼一听这话,连五官都扭曲了,泪又落了下来。
“你也别哭,我熬了这些年,也熬够了,等把事情交付给阿渊那丫头后,总算能扬眉吐气地去见一见他们了。”
高栎长叹一口气,“来人,去把阿渊叫进来。”
……
“阿渊小姐,二爷有请。”
“好。”
谢玉渊加快脚步回到庭院,恰好门吱呀一声打开,高杼从里面走出来,抬头看见女儿,目光不复从前的冰冷,而是长而深的慈爱。
谢玉渊心里却咯噔一下。
爹去逝后,娘便再也没有用慈爱的眼神看过她。
果然,高杼向她招招手,“阿渊,你过来。”
谢玉渊忙上前。
“跪下。”
谢玉渊撂起裙角就这么直直的跪了下去,“娘,您说。”
高杼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眼中那点血色似乎往眼圈中间聚拢而去。
“阿渊,你舅舅的话,就是娘的话,你舅舅让你做什么,就是娘让你做什么。若你做不到,你娘死后跌入十八层地狱,油滚刀砍,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