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觉得无趣极了。
从前在谢家也是四面墙;如今进到这里,能看的也只有这四面墙,她的青春,她的韶华,她的爱,她的恨……都被挡在这墙里,百年后,和所有人一样变成一抨黄土。
什么都没有留下!
可真遗憾啊!
“你在看什么?”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惊了一跳,猛的扭头。
男子的脸映着余晖,白衣在傍晚的微风里飞扬,一头黑发拂起,清亮、明蓝色如宝石的眼睛里含着些许笑意。
她瞪他,心道:哪来的登徒子,跑尼姑庵来撒野。
他仿佛能猜出她的心事,优雅的走上前,冲她勾了勾唇角,“我是来看人的,这会她有事,我便出来走走。”
谢玉湖忽然脸上发热,心口砰砰砰直跳,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他笑道:“我姓陆,姑娘,你姓什么?”
……
谢玉湖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是熟悉的面庞。
多少年了,这张面庞始终陪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如今……
谢玉湖想伸手去擦擦那脸上的泪,却发现此刻她已经举不起手了。
“娘,我从前……真恨你,恨你是个妾,恨我为什么要托生在一个妾的肚子里!”
“后来,我就不恨你了,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比你……更……更疼我!”
“娘,女儿不孝,不能给你养老送终了!”
撕心裂肺的痛,从薜姨娘的四经八脉涌出来,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颗大颗的流着泪,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娘啊,生儿方知母恩,当年……你把我生下来,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谢玉湖眼中似有笑意,“娘,来世……咱们再做母女,让我……让我好好孝顺你一场。”
“玉湖啊--”
薜姨娘惨叫一声,身子往后一仰,再次昏厥了过去。
温郎中不忍再看,命丫鬟把薜姨娘扶到外间,张虚怀也摇摇头,背着手走出房间。
床前,只剩下玉渊一个人,她死死的咬住嘴唇,眼泪一滴滴落下。
一线微弱的笑意,从谢玉湖的唇边溢出。
“阿渊……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情,就是……就是与你交好,我欠你的太多,还不清!”
“二姐,不用还,只要你好起来,什么都不用还!”
一滴清泪从谢玉湖的眼角划落,“可二姐,还要厚着脸皮再求你一件事。”
玉渊摇摇头,泣不成声道:“二姐,你求我也没用,我不会养他的,他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要养,你自个养!”
“我倒是想……可惜……老天不给我这个命!”
谢玉湖轻轻的笑了,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是天黑了吗?
“这孩子命苦,你给他一口饱饭就行,教他……做个正直的人!还有……别告诉他有我们这样一对爹娘,不配……我们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