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要证明什么。
是他过去在遥山府接受的所有教育、对世界的所有认知不是错的?
还是他……绝不会败给一个自己认知中的所谓“废人”?
又或者说,其实……他才是废人?
他想要举步,然而盘桓在他心头如此剧烈的想,盯着第一百零一阶台阶时如此认真灼热的目光,却终究竟然无法让他迈动一步。
他迈不出那一步。
他不敢迈出那一步。
纪时睿盯着青石台阶,猛地呕出了一口血。
虞绒绒的脚步依然和之前一样吃力,甚至算得上是用力,包括每一次迈动的脚步都与之前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但此前还有人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而从现在开始,她留给所有人的,就只剩下了背影。
——在天地与高耸入云的云梯面前,显得格外渺小,却也格外顶天立地的背影。
天地之间因她而哑然无声。
宁长老也在看着她的背影。
他的眼神带着些极少出现的悠远与怔然,好似透过她,看到了一些已经他以为早已消退在脑海里的画面。
不仅仅是他,御素阁中,越来越多道视线落在了云梯之上。
“有人在登云梯。”某位在峰内悬笔想要落字的长老顿住了笔,任凭一滴墨泅在了纸面上,再晕开了一大片墨渍。
“早就知道了,卫老七不是一时兴起开了云梯前一百层做中阁小考用吗?”他身后,另一位面容很是年轻的长老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道。
“不,我是说登云梯。”
哈欠打到一半再凝滞。
悬笔的长老看向窗外,神识已经落在了云梯上,再慢慢道:“而且她,道脉凝滞,万法不通。”
那个哈欠也如那根笔般悬在半空,好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因为惊愕而长得更大,还是应当收回去,再起身看向窗外。
同样的对话几乎在御素阁十八峰的每一座峰头都响起再落,无数沉睡的仙鹤被惊醒,秋意也被惊醒,沉睡的人同样缓缓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