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化神,便是合道期,都有不少剑修难以抵御这样独身一人行走血海的可怖,或半路退出放弃,或从秘境出来的时候,已经半疯。
甚至有人在秘境之中彻底失去意识,杀穿了秘境,再在最后一刻,露出诡异的笑容,举剑向自己,好似已经分不清自己与其他魔物的区别,只是想要将神识之中的所有生命体都绞杀。
傅时画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他青衣沾血,外面那层金线罩衣也早就被血染透,下颚上也难免地溅到了一两滴绯红,甚至连高束的长发的发梢都已经湿漉漉,向下滴着艳丽的色泽。
这样的状态他再熟悉不过,过去每次杀穿秘境的时候,他都未曾在意过,以至于有几次出秘境的时候,将守在秘境外的人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难以分辨出来的究竟是人还是什么血怪。
但这一次,不知为何,这样的脏渍却格外让他难以忍受。
傅时画挥剑的手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哑然失笑。
还能因为是什么。
当然是某位虞小师妹登个云梯也要换八十八套衣服,衣食住行无不精细,除了在魔域那次格外狼狈……嗯,还有某次在她的小屋里也更难以自控之外,哪次不是衣服稍有脏损,就立刻换一套?
相处得久了,两人之间的一些习惯也会悄然影响彼此。
譬如虞绒绒越来越伶牙俐齿。
也譬如此刻傅时画情不自禁地换了一身衣服。
他的唇角弯弯,显然为自己的这样发现而感到十分愉悦,而这样的愉悦分明与面前过分血腥的一切格格不入,若是有其他人在此,恐怕还会觉得他是不是已经杀到濒临失去自我。
傅时画却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神智问题。
毕竟他此前的所有人生中,也从未闭关过,素来都是一人一剑,杀穿整片血海,再以此来滋养和稳固自己的境界的。
这一次,不过是以往那些时光的又一次更漫长一些的重复。
更何况,彼时他险些入魔之时,都有一道声音将他唤醒,只是这样的血海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依然是孑然一人,一剑。
但他知道,便是他坠入无光深渊,也总有一双手,会穿过那些黑暗,抓住他。
那么黑暗也会变成光明。
……
虞绒绒已经在道衍台的秘境中晃眼度过了九年有余。
她见过了一千位剑尊,让她落荒而逃的佛修,还有音修丹修器修甚至罕见的御兽修者,而黑幕白字的右上角不知何时也悄然出现了一个数字,记录了虞绒绒到目前为止所挑战过的所有场次。
如此这般积累下来,数字已经到了无限逼近那块道衍榜上第二名的数字,便是她就此停手躺平,也会在那块榜的第三位留下自己的位置。
在做了梅梢派那么多快榜单的第一名后,虞绒绒对第一这个位置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