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话语间似是在说竹子,却分明在指代一些更深层次的存在。
譬如生命的存在形式本身。
魔族,人族,两种看似截然不同的存在,在万年前,其实从来都是同源的。
耿惊花当然听懂了,但他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再俯身,将那一截被他击落在地的竹子捡了起来,在指间转了两圈,轻轻一捏:“砍完?燎原?大师兄以为我要做的,是这样的事情吗?”
竹枝化作齑粉,在他的指间簌簌而落,转瞬便在天地之间失去了踪迹。
小老头抬头,微微一笑:“我是来杀你的。”
“什么都不问?”清弦道君当然不意外他的话语,只含笑反问了一句。
“本来是想问的。但思前想后,也实在是对你为何堕落,为何与魔为伍的心路历程不太感兴趣。”耿惊花话语间,掌中已经凝出了符意,手中的长剑雪亮一片。
顿了顿,他又倏而“嘿嘿”了一声:“不过,我猜你很想说吧?已经憋了很久了吧?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是不是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倾诉一番了?”
“想不到吧?我——不听。”
他尾音未落,手中的剑意已经点在了符意之上!
竹林声如波涛汹涌,竹叶从垂落模样被某种力量激起,一片片舒展开来,颤抖摇摆,好似下一刻便要展翅而去。
无数竹叶的叶尖是点,点绵延成线,整座竹林的无数条线此般缠绕交织,已是将锁关楼与这一片空间彻底环绕!
原来在他最初敲碎那一根竹子的时候,就已经布下了阵意!
……
涛声如啸,分明海面还没有滔天,声浪却已经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断山青宗弟子的耳中。
掌门阙风的黑衣被风吹得烈烈,他本就束得不甚工整的发被吹开了更多,他如此抱剑立于风中,便像是天涯尽头的落拓剑客,面容平平,神态平平,整个人却已经像是一柄出鞘了的利剑。
别人不认识那名一跃而入悲渊海中的紫衣少女,他却已经认出了对方的来历。
正是小楼那位排行老四、声名不显、却极擅长暗杀的弟子。
既然知晓,他当然也略有耳闻,这名弟子好似本是鲛人。
现下看来,这名弟子或许与海中那位,还有一些他所不明了的渊源。
他的目光落在由浅转浓,目光再也无法寸进的悲渊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