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苗听了心有戚戚,因为她想到了她家老头子,也是个闷葫芦,而闷葫芦这会儿正在家里头背着手转圈圈,还是不时地拿起旱烟抽两口,别误会,他是干抽,旱烟上根本没有烟叶。
“当家的,你转悠啥呢?”
从江家回来的王香苗,看到转得跟个陀螺一样的当家的,有些纳闷地问道,杨栓福看到她回来,脚步停住,把旱烟别在腰带上,然后把电报递给了她:“你儿子让儿媳妇随军。”
王香苗接过电报,看到电报上面那四个字后,先是疑惑地问道:“新洲的级别,家属不是不能随军吗?”
杨新洲解释道:“他不是去军校进修了吗,说是进修后就能够升副营,现在应该进修完了,升副营了。”
王香苗的眉眼间瞬间就染上了欣喜,这个时候江楚珊正从屋里出来扔垃圾,看着她高耸的孕肚,还有笨拙的动作,欣喜便被愁容代替。
“新洲也是,他媳妇儿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啊,双胞胎都容易早产,这七个多月了,随时都有可能生,哪里能走远路,还当干部呢,一点成算都没有。”
说完又对杨栓福说道:“现在天还早,你赶紧去公社的邮局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他媳妇现在不能随军。”
说完看杨栓福没动,她急了:“还不赶紧去吧,去晚了人家邮局就关门了,你明天还得去上班,哪里抽得出时间。”
杨栓福闷声道:“你没给打电话的钱。”
王香苗反问:“你身上就没钱?”
杨栓福回答得很干脆:“没有,我的工资不都是给你了吗?”
王香苗将钱递给他:“我不也给你留了两块钱的烟钱,你这段时间也不大抽烟,应给还有钱呢。”
杨栓福含糊道:“反正都花完了。”
说完就要往外走,到了王香苗看不到的地方,摸了摸自己的雷锋帽的耳朵,这里面有他这些日子攒的五块钱的零花钱,这可是留着给他孙子买好东西的,才不是故意藏的,心里做了一番建设,便腿一跨骑上自行车向公社而去。
杨新洲刚从训练场回来,正打算去家属院看看刚分到的房子,就被叫去接电话,听说是他爹打过来的,他不用想也知道,他爹呆会儿会说什么,无非就是不想媳妇儿随军。
他也知道媳妇儿不方便出门,但是他还是打算让她过来,他们部队挨着市区,附近有部队医院,离着市区的人民医院也不远,医疗条件比老家好,媳妇儿身体弱,又怀着双胞胎,生孩子还是去大医院生保险。
“新洲啊,家里收到你的电报了,你媳妇儿现在身子重,不方便随军。”
电话里父亲的声音传来,他猜的果然不错,家里人不同意媳妇儿随军,杨新洲无奈地解释:“爹,我让珊珊随军,也正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这边父子俩在电话里沟通随军的事,家里王香苗也正在和江楚珊说这事儿,江楚珊正在房间里给孩子勾毛线帽子,看到婆婆进来,正打算起身打招呼,就被王香苗给阻止了:“你坐着,我又不是外人。”
说完又看向她手里的毛线帽子,夸赞道:“这帽子色好,天蓝色的,闺女小子都戴。”
江楚珊笑了笑,等着婆婆说她的来意,其实她也能猜到婆婆要说啥,但是她还是想随军,不为别的,就为那边的医疗条件,他们县城医院的医生水平不成,离市里面又远,真没有杨新洲那边方便。
果然就听她婆婆道:“珊珊,新洲那边想让你随军,可是你现在的人身子沉,不方便出远门不说,到了部队,也没有人能够照顾你。”
婆婆说的的确是个问题,但是这些问题都是能够解决的:“家里弟妹还小,您肯定走不开,所以我想着让我娘跟我一起去部队。”
听她这意思,王香苗便知道儿媳妇这是想去随军了,她继续劝道:“你娘跟你去了部队,你爹咋办,连口热乎饭都吃不到,再说你二叔家的大森,年底就要结婚了,你娘也走不开啊。”
江楚珊一愣,她还真没有考虑这个,真是一孕傻三年,她怎么把大森哥要结婚的事儿给忘记了,不过她娘不能跟她去部队了,她便软软地娇声道:“娘,那您先跟我去部队,等我大森哥婚礼过后,再让我娘来替您,好不好?”
王香苗本来就不想让她随军,怎么可能答应:“我去部队了,你公公,还有俩小的咋办?”
江楚珊小脸皱巴了,低着头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低声道:“新洲哥说部队旁边有医院,那边的医院条件好,医生的医术也不错,想让我去那儿的医院生。”
王香苗看了看儿媳妇的大肚子,再看了看她的细胳膊细腿,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比起命来,折腾点算什么,于是她叹一口气道:“那成,我跟你去部队,你也甭让你娘去了,我直接伺候完你月子再回来。”
江楚珊抬起头,小脸儿上满是喜悦,眉眼弯弯地跟婆婆道谢:“谢谢娘,可是我爹和小泽小雨咋办?”
王香苗白眼一番:“小泽小雨都会做饭,饿不着他们。”
“爹,你去干啥了?”
婆媳俩正在房间里商量去部队的各种准备,外面的杨栓福就从公社回来了,而且俩小的也放学回来了。
“去公社了。”
杨新雨又问:“去公社干啥?”
然后得来的便是她爹匆匆的背影,她朝着自己小哥吐了吐舌头,杨新泽却没看她,脚步不停地边往家里走,边说道:“今儿咱们大队通电,也不知道咱们家安上了电灯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