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果奶奶也认出了来人,轻声道:“前面条巷子的老邻居,李正路他二姨。”
三舅婆小声问:“她来做什么?”
红果奶奶道:“她在居委会做事。”
二姨因为太胖了,挨家挨户走过来,一身是汗。
“这大热的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红果奶奶难得热情待人,这二姨以前给元宝上户口的时候帮过忙的。
二姨笑道:“看我这身板,风可吹不动我。上头的任务,挨家挨户给那些刚结婚的或者没有生育指标但没做结扎的送计生用品。”说着她抖了抖手中的布袋。
红果一听明白了,这是给她和宗炎送计生用品来了。
三舅婆笑道:“人家刚结婚还没抱娃呢,要什么计生用品?”
“这不是没办准生证吗?国家给的,这东西不要钱,”二姨从布袋里抓了一把小袋袋放他们餐桌上,“自己去买可贵了。”
说完,二姨又抓了一把,仿佛这是免费送的糖果,不要白不要。
红果整个尬住,已婚已育的妇女果然彪悍。
二姨拉开凳子直接一屁股坐在红果边上,好奇地问红果:“刚才出去那男的,是不是你爱人?”
红果喝着蛋花汤点头应了一声,二姨笑道:“长得蛮好,她们都说你嫁了个美国华侨,我还怕你找了个年纪大的,还是你眼光好呀。你们院门口那车是他买的?”
红果还没回答,三舅婆不忘替自家亲戚显摆:“是喏,听说他那一辆车能买下这一整个封家大院。是我,我就舍不得。”
二姨一听也觉得不可思议,一边拿出手帕来擦汗,一边摇着头说:“有钱人想法跟我们不一样,他们不在乎钱。”
红果奶奶给二姨端来一碗凉白开,凡尔赛地来了一句:“什么有钱人,不过是个普通人,就是会投胎,都是老一辈攒下的钱。”
二姨出汗多,正口渴,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碗水,然后把空碗放桌上,道:“红果有福气呀。我大姐就没那么好福气咯,天天在家唉声叹气。”
三舅婆忙问:“怎么回事?李正路和曾厂长女儿什么时候结婚请喝喜酒?”
二姨把擦汗的手帕攒手上,“没戏唱了。正路跟人去了木得,都不知道在木得哪里,不写信也不打电话,木得那么乱,军阀土匪还有贩卖毒品的□□,那地方就是五毒大全啊,他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跑过去,能有什么好的,我大姐愁得头发都白了。他要当初跟红果结婚了该多好啊,不就家里欠了点债吗?努力努力也就还上了。哪至于现在这样啊?”
红果奶奶笑了笑:“这话就别说了,我们这个李家呀,高攀不上他们李家。”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现在回过头来看看,谁高攀谁还说不准呢。”二姨跟她大姐向来有嫌隙,她也是幸灾乐祸的旁观者,她站起来道:“不说了,我还得继续走下一家。”
看李正路二姨走远,三舅婆笑道:“看她走路我都累。那李正路的妈也这么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