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乔脑中嗡地一下,自重逢以来,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极为浓烈的情绪。
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或许是觉得他僭越冒犯,或许是不愉快的过去在这一刻跨越了时空,重新把她刺痛。
江予乔下颔紧了紧,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如常。
“时总,这是我的私事。”
她说完,便绕开他往门口走去。
没走几步,忽然又听时嘉琛在身后说:“我不是干涉你的私事,只是……”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哪怕只是从相识一场的角度,还是希望你认真考虑结婚的事,不要为了结婚而结婚。”
江予乔停下脚步,他心平气和的话却在她心头留下一个个针刺般的痕迹。
当年的他也是这样平和地看着她歇斯底里。
江予乔深吸了一口气,勉力控制,不让自己失去冷静。
她回头看向他,抬起下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云淡风轻,是与当年全然不同的成熟与亭亭:“怎么,你也年纪到了,终于走到油腻爹味男这一步,开始指点前女友的生活了?”
时嘉琛胸口微动,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平静道:“乔乔,我们说的不是同一回事。”
江予乔像被踩到尾巴,终于无法克制地提高声音:“别叫我‘乔乔’!”
时嘉琛耳中嗡地一声,眼睫几不可察地翕动几下,半晌没说出话来。
江予乔却想起了那条被他寄回来的围巾,那个没有被他删掉的微信。一切的一切,就像一条看不见的细线,系着她的心脏,如跳木偶戏般,七上八下地律动。
她的胸腔里擂起了鼓,大脑嗡嗡声一片,从额头到后脑勺一圈都像是被上了紧箍咒,一次次地炸裂,一次次地勒紧。
江予乔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声音因为刻意压制而显得细碎又艰涩:“那天我跟你说过没有历久弥新的爱和恨对不对?可是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十年怕井绳’。你知道对我来说,每次看见你的感觉是什么吗?”
时嘉琛注视她良久,最后说:“不知道。”
江予乔扯扯嘴角,像是自嘲:“不知道是吗?那我今天就告诉你,是恐惧、是心有余悸、是丢脸。只要看见你,我就会想起过去的我有多蠢;只要看见你,我就想起那时的我满脸被生活欺负了的样子,有多可怜。我像条可怜虫一样,恳求你跟我结婚,而你,摆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用冠冕堂皇的话术跟我说着你不结婚的理由。我想起来就觉得羞耻。”
“时嘉琛,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垃圾。我早该想到,年近三十的男人跟刚出校门的小姑娘谈恋爱是为了什么。因为好骗,因为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脸皮薄,在感情里根本不好意思保护自己的利益。又便宜又蠢又好控制的小姑娘,换我是你,我也上!”
时嘉琛的眸光暗下去:“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这样定义我。”
江予乔盯着他的双眼,在触及到他暗淡的眼神时,微微一怔,而后别开视线。
心口却涌起更为复杂的酸涩,倒不是全然为了自己,或许也是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