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雪露怔了怔,这到底是何事,会让她感到为难呢。她踌躇片刻后,还是道:“陛下便直说罢。”
慕容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是关于故晋王的事情。”
***
相雪露坐在出宫的马车之上,如何也没有想到,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着慕容曜出了宫,他只说要带她去见两个人,便没有再多说旁的话了。
马车滚过长安街道上的青石板路,因路很平稳,马车也并无震荡。但慕容曜却还是让宫人在她的座位上额外放了软垫,好似生怕她因此磕碰了一般。
渐渐的,马车偏离了京城的主干道,往相对偏僻些的支路上行去,直到拐进了一条又细又长的小巷,行了半刻钟,最终停在了一处院落的门口。
慕容曜先行下了马车,随后半扶着她,等她也下了马车,才望着那处院落道:“朕其实有些后悔了。”
“皇嫂到底现在还怀着孩子,受不了什么刺激,也不知道今天带你来这里是对还是错。”他微叹道,似乎有些挣扎。
他推开那个院落的门,径直走了进去,相雪露迟疑了片刻,也跟着跨过门槛进去了。进来以后,才发现这院子虽小,但是五脏俱全,既有主院,又有两侧的厢房,还是二进的结构。
布置也很是清雅,院角处还种着几株长叶竹,不像是寻常百姓住的地方。
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正在院内扫洒,见到来人,有些惊讶,马上福身道:“大人来了,可要老身将我家娘子叫出来。”
慕容曜颔首:“去罢。”
老嬷嬷放下手中的工具,转首进了房内,没过多久,有一清丽素雅的女子,跟着她的身后,走了出来。
那女子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不过二十,见着了慕容曜,微微一礼,很是恭敬地道:“民妇见过大人。”
她转眼又将目光投到了相雪露身上,见她打扮华贵,又是她第一次见到的与慕容曜站在一处的女人,两人在一起的气质也甚是相贴,便下意识地出口道:“这位是夫人?”
相雪露意识到她好像误会了什么,忙想解释,却听慕容曜道:“一切还好么?”
女子的面上显出了感激之情,她立马回道:“多谢大人的帮助,我们母子才能现在仍在这里住的好好的。”
她见相雪露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以为她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夫人不要误会了大人,民妇与大人并无什么关系,只是民妇落难以后,大人提携帮助了民妇罢了。”
“若说那唯一的牵扯,便是民妇孩子的父亲,是大人的兄弟罢了。”
“夫人若是不介意,可以唤民妇菀娘。”
话音刚落,相雪露便愣住了,在她愣神期间,一个孩子突然从屋里欢快地跑出来,两下就跑到了菀娘的身前,他看起来不到两岁的样子,还不太会说复杂的话,却是扯着菀娘的衣襟,不停地唤着“娘”。
菀娘有些局促地低头,安抚着孩子:“这时候怎么忽然跑出来了,还有贵客在呢?”
那孩子却还是缠着她,不肯放手。
菀娘甚是不好意思地对他们道:“孩子太小,一直都是民妇带着的,格外的黏人,让贵客们见笑了。”
“他的父亲呢?”相雪露忽然问道。
在这个孩子出来的第一时间,她看到他的脸的时候,便震住了,只因为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她就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已经不在世的人,慕容昀。
说不出到底哪里具体像,但就是感觉上处处都很像,只要是个思维清晰的人,都会怀疑一下他们的关系。
菀娘闻言,有些伤感地低下了头:“他的父亲民妇之前也说过了,正是大人的兄弟,民妇出身寒微,比不上他家高门大户,便是有了孩子,也只能母子两人一起藏在阴私的角落里,见不得光。”
“前几个月,孩子的父亲也去世了,民妇一下子断了经济,直到大人找上民妇,民妇才得以继续带着孩子,在这里生活。”
电光火石之间,相雪露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懂。
她直直地将目光看向慕容曜,他并没有回避,面对她眼中的疑问,他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眸中充满了怜爱之色。
他低声道:“我也是才知道不久,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怕你胎还未稳,受了刺激。期间又犹豫考虑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无论如何,你都有知情的权利。”
“他从头至尾瞒着你,我却不好如此瞒着你。”
慕容曜看向相雪露眼中似要溢出的某种情绪,仿佛担心她因此摇摇欲坠,站不稳身子,便预先用手揽在了她的腰后。
他贴在她的身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皇嫂且放心,若你想要你腹中的孩子继承晋王府的爵位,旁的人,无论如何也威胁不了,朕亦不会让他们摆到明面上去。”
“在朕这里,皇嫂总是最重要的,旁的都可以先放到一边去。”他低低柔柔但却很有力量地劝慰着她,手上的热意透过她薄薄的衣衫传到她的身上。
相雪露第一次没有马上推开他。
菀娘似乎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敏锐地问道:“夫人是出了什么事吗?”
慕容曜回首,温温一笑:“没有什么事,只是怀有身孕,方才有些不适罢了。”
菀娘的面上立即露出喜色:“那真是恭喜二位了。旁的民妇帮不上什么忙,在料理孩子这方面却有一二心得,如有需要,民妇愿倾力而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