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不能将四公主处死。
如果他将四公主处死,不就正好坐实了丽贵嫔背着他有染的这件事了吗?
他虽心存芥蒂,无法再将四公主视为己出,但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仍尚未可知。
霍阆给出的建议正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霍羲没将霍阆和皇帝的谈话错过一个字,他忽然明白了阿翁为何要这么说。
看来阿翁先将陛下的心思摸得很清楚,再因势利导,既让陛下对萧嫣公主产生了反感,又能顺势将他的意图表明,救了四公主一命。
男孩眨了眨眼,却又觉得,可如果阿翁没有那么大的权势,陛下根本就不会坐下来,好好地听他说这一席话。
看来阿翁昨日说的强大,是指这个强大。
霍羲第一次知道了权势的好处,也更深切地体会到了,之前在《孟子》里学的君臣之道。
男孩披上了小厮递给他的獭皮小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假山后,却一直在想,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像阿翁那样强大呢?
霍羲想快一点长大,更想成为比他阿翁还要更强大的人。
新生儿的出世冲散了皇帝心中的阴霾,待一回到禁廷,皇帝就径直去了陈贵妃的寝殿。
陈贵妃经此一劫,心态也发生了改变,皇后被困宫中,愈发式微,而她手中的筹码却比之前更多了。
不仅有皇帝的宠爱,自己所出的皇子刚一落地,还被封为了亲王。
只她的父亲是个武将,几乎不怎么与文官打交道,在前朝的势力也就是有些兵权罢了。
而救她的定北侯夫人房氏,母家是沛国公府,虽说房家这些年的势力不敌之前,但在文官群体中的影响力依旧不容小觑。
更何况,房氏的公爹是丞相霍阆,他们霍家除了霍平枭,还有个做京兆少尹的嫡次子。
思及此,陈贵妃不禁动了要拉拢阮安的心思。
先前儿她已派人往定北侯府送了几箱的贺礼,但这些还远远不够。
陈贵妃复又仔细地想了想,那定北侯夫人如今最缺的是什么。
心中忽然有了主意,见着皇帝正喜逐颜开地逗弄着软小的婴孩,陈贵妃走上前去,温声道:“陛下,臣妾和孩子这回能平安无事,可都多亏定北侯夫人的功劳。”
皇帝挥了挥手,示意乳娘将皇嗣抱下去,回道:“你不是赏了她赐物吗?”
陈贵妃在皇帝面前一贯骄纵任性,她努了努嘴,神情故作低落地回道:“看来陛下,压根就没将臣妾和孩子放在心上。”
皇帝的眉宇轻轻蹙起,可周围的宫女却似对两个人这般相处的方式习以为常,面上并未显露出任何惧色。
“瞧你这话说的,朕怎么就没将你和皇子放在心上了?朕只怕是太将你这妮子放在心上了,才纵得你敢跟朕这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