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是什么,初心就是年少无知时不知天高地厚说下的妄言。
宋润庭把那封信揉成一团,扔到了地上,他最恨背叛,柳见是既然敢骗他,就别想着能活命,之前把那个假儿子弄进宫,他已经饶了他一次,这次他,他们柳家,他们裴家,还有地上跪着的那个李若絮的女儿,都得死。
“你们,”宋润庭手指着地上的三个人,颤着一张嘴,“来人。”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晕了过去,高仕喜又惊声尖叫了起来,“陛下,太医!”
刘太医从外殿小跑着进来,这一晚上的,他那颗老心脏上下来回跳了几次,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今天晚上没准他先交待在这儿。
曹清越也跟着快步走进来,“来人,把这几个人全部都给本宫抓起来。”
宋子凌挡在前面,“皇额娘,父皇并没有说要把柳相如何,皇额娘何必着急。现在父皇的身体最要紧,等父皇醒了,该如何处置自由父皇决断。”
裴晟拉着柳筠从地上起身,“皇后娘娘与其费心神在这边,不如好好想想牢里的李若芸该怎么办,毕竟她现在已经疯了,谁知道她会不会乱说话,把大皇子的身世给说出来,到时候,大皇子保不保的住,微臣不知道,但是曹家是肯定保不住了。”
曹清越被气了个倒仰角,她不能说也不能反驳,这个宫里这么双耳朵,多说多错,她也不能马上离开,因为那直接就印证了她的心虚。她现在既怕皇上死也怕皇上不死,只能一双眼紧紧盯着龙塌那边。
刘太医颤巍巍的回禀,“回皇后娘娘,回二殿下,皇上这是中风的前兆,微臣已经用针控制住了皇上的脉象,一切还得等皇上醒来后再做判断。”
今晚注定谁都别想睡觉。
裴晟,柳筠和柳见是被扣押在了殿里。柳见是对她的容貌并不惊讶,而且从刚才他和皇上的对话中可以听出,他对母亲的所有事情是知情的,他为什么要救母亲,难道仅仅是如他所说,母亲给他下了毒,他受母亲威胁才不得已而为之。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我们都不一定能活过明天,有什么事情不现在弄清楚了,难道要等到黄泉路上再说。”柳见是闭着眼睛开口说道。
裴晟捏捏她的手,柳筠沉吟片刻,“父亲为什么要救母亲?”
柳见是那不打一处来的火突然冒了出来,他憋了这十几二十年终于可以逮着一个人说一说内心的委屈。
他盘腿坐在地上,“婉婉,你娘她给我下套呀。”
柳筠被他这一出给闹得一愣,柳见是在她面前永远是板着一张脸,说话不会超过三个字,仿佛多说一个字就跟有人会要了他的命似的。
他突然这样委屈巴巴地瞅着她,好像要让她给评评理一样,她能怎么说,她总不能问,我娘怎么给你下套了。
裴晟一乐,也盘腿坐了起来,“柳相,我岳母大人给你下什么套了?”
柳见是等的就是有人问这么一句,他今天一定要把这个事给李若絮她闺女说道说道。
当年他夫人生第三个孩子落下了后遗症,身体一直都不好,大大小小的太医,民间的各种神医都找过,但是并没有什么起色。
他从三皇子十五岁的时候,就开始辅佐他,对他身边的人自然也知道一些,听他说的最多的便是李若絮,但只听过名字,并没有见过真人,皇子身边的暗卫,哪能轻易被人见到脸。
有一次他因为夫人身体不舒服缺了三皇子的议事会议,第二天,三皇子派了一个人过来,说是大夫,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长得明艳动人,柳见是虽然不相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治好自家夫人,但总归是三皇子派过来的,他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所以就让她看了看。
结果,他夫人的病真的好了,折磨了他夫人五年的病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治好了,说出去都没人信,因此他也没敢往外说,他夫人拉着小姑娘的手千恩万谢,说她是他们柳家的救命恩人,如果有机会,以后一定要报答她。
他后面无数个睡不着的夜里常常想,如果这个世上有后悔药的话,他一定要阻止他夫人说那句话。她是三皇子派来的,要报答他们也是报答三皇子,跟她有什么关系,可他没有机会说这句话。
再见到她是几年后,三皇子已经继承了大统当上了皇上。
那天他和皇上在御书房议事,高仕喜突然闯进来说有要事禀告,他在皇上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皇上便匆匆忙忙地走了。柳见是用自己还算灵敏的耳朵听到了李姑娘什么的。
他在书房待了好久,一直到天黑,皇上都没有回来,没有皇上的发话,他肯定不能走,就在他以为他会在御书房过夜的时候,高仕喜回来了,把他带去了钟和宫,说李姑娘走了,皇上抱着李姑娘待了一天,不说话也不放人,让他去劝劝。
他开始都不知道宫里什么时候还有一位李姑娘,等见到皇上怀里的那个人时,才知道李姑娘是谁,是他夫人的那位救命恩人,她的名字叫李若絮,原来她就是李若絮,只是人已经瘦到脱了形,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只剩毫无人气的惨白。
他哪里是会劝人的人,连自家夫人他都劝不住,又怎么会劝皇上,只能和高仕喜大眼瞪小眼。
直到夜半更深,皇上才起身,说了一句话,“她说要葬在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你们说要葬在哪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