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静了,而且月光又像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一样,在半空中到处流窜。
一双在夜空中展翅开来的巨大黑色羽翼,正在悄无声息地扇动着。拥有着黑翼的阮影抱着怀中的人,几乎避过所有人的耳目,迅速飞回乌森城的一处客栈。
二楼的房处有个未紧闭着的轩窗,阮影推开了窗,他怀里的苏小云便赶紧从窗口溜了进去。
苏小云衣衫不整、满脸憔悴,若是光明正大的从客栈入口处进入,怕是会引起他人的注意,也侧面诋毁了她的名声。
阮影这个做法,便是最好的了。
苏小云这么想着,身后的阮影便已经收起了后背的一双巨翼,也入了屋中来。
他在柜子处寻了根蜡烛,便在桌上的烛盏处点燃了。昏黄的烛光点亮了,起初还有些晃动,过了会火势就已经稳定下来,明亮地照耀出了屋子的一片小方地。
阮影抬着眼,透过这明明灭灭的光线看到了神情有些恍惚的苏小云。
她面颊上还存着很多干涸的泪痕,眼尾还是红的,嘴唇也有些异样的红肿,发丝有些凌乱。
双手紧紧地揪着身上披着的一件本该是男人穿的玄黑色衣袍,露在袍子外的一双小脚沾染了好些湿泥,怕是赤裸着双足在土地上跑了许久。
也不知她在乌森的数个时辰里,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阮影的心里不禁有些痛意。
他唤来店小二上了一木桶的热水,好在此时还不算深夜,店小二还未十分疲倦。再加上店小二知道他们是金子银子一大把的人,也不敢怠慢。
来回三四趟,店小二总算是把一个不大不小的木桶给填得七七八八。
苏小云一直坐在屋子的黑暗处,一则是有些担心还身处在乌森的陆瑾易几人,还有些心烦意乱;二则是她现在衣衫不整,不好在外人面前露脸。
待店小二离去,她才缓缓地看向了阮影,疑惑道:“这是?”
阮影试了试木桶里的水温,觉得温度正好,便语调平平道:“热水温度刚好,主人进来沐浴罢。”
苏小云闻言,心里便忽的窜进了一股暖流。阮影总是这般体贴的,虽从不多说些什么,却都是将一切安排好。
这般想着,阮影又寻了个干净的帕子,将苏小云沾了泥的双脚给擦拭得干净,才抱着她走到了木桶旁。
木桶里飘出来的水汽温热朦胧,苏小云光是看着便觉得舒服。
她刚要抬脚进木桶去,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阮影,发现他已悄然地背过身去了,背影十分的高大坚毅,未动分毫,连那头发丝儿都未动的。
虽说他们也是经常坦诚相见的人,眼下,阮影却是十分识趣地转过身,不去看她。
阮影大抵是发觉了苏小云的忽然停顿,眼神平淡,微启着薄唇,隔着一层黑铁面罩问道:“需要属下帮主人沐浴吗?”
后头立即传来苏小云有些仓促的拒绝声,“不……不用了。”
她的话音刚落,紧接就是一个稀里哗啦的落水声。
阮影知晓苏小云已经进去沐浴了,便寻了张座椅在屋角坐下,只是仍旧背对着她。
屋中光线昏暗,却有烛光照耀,那正沐浴着热水的窈窕身影便在烛光之中显现了,影子映在阮影身旁的地面上。
阮影只是看了那么一眼,便已经转过了目光去,而他的眸中神色并未有些旖旎,反而颇为凝重。
现在的他,的确是情绪复杂了些。
今早,他与陆瑾易、云淮之和非钰一同混在乌森城百姓的人群中,目送着苏小云在一群巫师以及大祭司的安排中、乘坐着小船入了乌森河。
在与苏小云离别的几个时辰里,他很是急躁紧张,脑中几乎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都猜想了一遍,却偏偏漏了个最恶劣的竹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