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霏依旧了无睡意,索性起身下床,换了一套一副,打算去附近的酒吧坐坐,喝两杯,麻痹了大脑和心,或许,就能睡得着了。
她开车来到距离公寓最近的一家酒吧,点了两杯威士忌,坐在独自的角落,安静的饮酒。但酒吧这种地方,是注定无法让人安静的。
雨霏这个年纪,属于介于成熟与稚嫩之间的轻熟.女,最让男人着迷。她的举止优雅,容颜清丽,眉宇间又染着淡淡的哀愁,只要她的目光与人对视一眼,八岁到八十岁的男人,绝对都会被电到。
然而,她对自己的魅力却毫不自知,有人过来搭讪,她三言两句的便拒绝掉。她一向是洁身自爱的女子,那些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和一.夜清,她是沾都不沾的,某种程度上,她有洁癖,她嫌脏。
酒吧的环境昏暗,音乐声靡靡,但即便是这样的环境,雨霏仍然可以把自己困在独属于自己的空间之内。她喝了两杯酒,微醉,然后起身离开酒吧。
只是,她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已经被别人盯上了,酒吧这种地方向来鱼龙混杂,有些人觉得自己有点儿臭钱,就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盯上喜欢的东西,就像弄到手。
雨霏刚走出酒吧门口,身后一道高大的身影就笼罩了过来,男人长的还算周正,只是一身浓重的酒气让人非常的厌恶。
“小姐,一个人吗?我也一个人,要不要一起去别
的地方再玩玩?”男人笑的有些暧魅低俗,并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那辆宝马五系,示意雨霏,那是他的座驾,眉宇间很有一股炫耀的意思。
雨霏冷眼扫过他,又冷眼扫过那辆宝马车,然后才不冷不热的开口,“抱歉,我不是小姐,如果你继续纠缠,那我叫警察了。”
她说完,按了下手中的车钥匙,马路边,就停着她那辆招摇的路虎车,车灯闪了两下,很是抢眼。
男人微微的一愣,很多时候,车是一个人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显然雨霏的这个地位不低,所以,男人没敢再去搭讪,只能目送着雨霏上车,然后发动引擎,车子离开。
雨霏属于醉驾,好在夜晚路上的车子不多,酒吧距离公寓的距离也不远,她平安的把车驶入了车库。但她还是不够警惕,以至于并没有看到一直尾随在后的黑色奔驰。
雨霏住的是小多层,她住在三楼,没有电梯,她歪歪扭扭的爬楼梯上去。酒精麻痹了大脑,她整个身体都瘫软的靠在房门上,安静的喘息片刻,而楼道中安装的是感应灯,她安静下来,灯也随后熄灭。
黑暗中,她仍没有察觉到身后一道暗影正在向她靠近,直到她被男人强势的按在门板上,被放肆的拥吻时,脑海中才警铃大作。
雨霏的确是醉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双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根本使不上力气。她的手臂抵挡在他胸膛,却根本无法阻挡男人的攻势,索性就放弃了,任由他随意的折腾,长舌熟练的在她檀口中长驱直入,呼吸中,都是熟悉到仍人窒息的气息,雨霏紧闭上双眼,用力的咬了下去。
她没留丝毫的情面,直接咬破了对方的唇舌,浓重的血腥味在彼此的口腔中蔓延。对方吃痛,终于放过了她。
若是换成别的男人,在意乱情迷的时候突然被女人狠狠的咬上一口,一定是气急败坏的,然而,黑暗中片刻的静谧之后,居然传来了他好听的低笑声,略带着几丝慕家人特有的邪魅,“妈还总说你性子柔软,她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性子,肯定会大吃一惊的。”
慕言希笑着,俢长白皙的指尖很是随意的抹了下唇角的血痕。这丫头平日里看着安静乖顺,但发火的时候绝对是一只杀伤力十足的小豹子,以前他们在国外的时候,吵了架,他习惯性的把人托尚床安抚,但雨霏可没那么乖顺,每次结束后都像是大战了一场,身上伤痕无数的。
“你发疯够了,可以离开了吗?我一点儿也不想见到你。”雨霏的声音轻轻愣愣的,手伸进手提包中,翻着钥匙。
她刚把钥匙从包中拿出来,就被言希一把躲了过去,他开了门,然后毫不客气的把雨霏扯进了家门。并在此压在了门板上。
屋内没有等,很暗,几乎看不到彼此,却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与气息。
“不想见就别见,不开灯就行了。”他说,听不出什么情绪。
雨霏紧蹙着好看的眉心,此刻,非常的不悦。她甚至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压根就不该出门,更不该饮酒,便不会引狼入室了。她知道自己藏不了多久,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被他找到,一切似乎又有些乱了。
他仍禁锢着她的身体,虽然看不见,但两个人的身体几乎都贴在一起,雨霏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掌在自己身体上不安分的游艺。那种感觉,很熟悉,很仍然冲动,但更让她反感。
而言希的呼吸吞吐在她耳侧,用低哑磁性的声音呢喃着,“我们,继续怎么样?”
“慕言希,你还能更无耻点儿吗!”雨霏一向自认为良好的脾气终于火山一样的爆发了,曾经就是这样,每次争吵之后,他惯用的就是身体安抚,当时年轻冲动,还真是吃他这一套。但现在雨霏已经不是单纯的小女孩了,她要的不在意一时的情迷,而是一辈子的倚靠。但显然,慕言希靠不住。
“想玩儿一.夜清你选错对象了,如果想玩儿强爆,我不过一个弱女子,反抗不了,但我不敢保证,明天会不会报警,你觉得慕家能丢得起多大的脸。”雨霏的话说的很尖锐,不留丝毫的情面。
房间内有短暂的静谧,最终,他放开她。
一时间,束缚解脱,而雨霏失去了倚靠,身体无力的顺着门板滑坐在地。随后,啪的一声,屋内的灯被他点亮。
突然从黑暗进入光明,雨霏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的眯起眼眸,许久后才缓缓的睁开,她看到言希坐在沙发上,姿态缓慢的点燃了一根烟,淡淡的吞吐着烟雾,眉宇间似乎染了一层不悦之色。
言希当然不会忌惮她的威胁,但让他不满的是雨霏的态度。看来,是他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以为孩子都有了,只要给她个台阶下,之后的事儿,应该是顺理成章才对,但如今看来,远没有那么简单。
她可以瞒着他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甚至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不和他再有半点联系,可想而知,雨霏当初有多恨。
一根烟吸完,他幽深的目光终于看向雨霏,声音嘲弄又淡漠,“别用这么戒备的目光看着我,我真想办你也不用等到
现在了。”
雨霏没理他,依旧沉默着,只是稍稍的别开了视线。
片刻的僵持后,言希有些服软的开口,“一直坐在地板上,不凉吗?”
雨霏当然不想坐在地板上了,她只是脑子不太清醒,手脚发软,站不起来。又不想在他勉强狼狈的挣扎。
言希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他起身来到她身边,伸臂把她从地上搀扶起来,身体保持着适度的距离,如此,雨霏才没有拒绝他的帮助。
“我帮你放水洗澡,一身的酒气,难闻死了。雨霏,这些年,你就过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他不悦的皱眉。
而雨霏哼笑一声,讥讽的回道,“醉生梦死大抵都是受了伤,又无法介怀。我不会那样,因为,没有人值得。”
她一直呛着他,言希生气,但没在发作,而是走进浴室,给她放了洗澡水。
雨霏走进浴室,锁紧了门,站在了花洒下。
洗过澡,雨霏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她在浴室中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因为一门之隔,言希在外面,她不想面对,然而,终究还是要面对。
她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但身上的衣裙穿的非常的整齐,防他就像防狼一样,这才是人慕言希不悦。孩子都生了,矫情这个还有意思吗。
“过来吧,我们谈谈。”他说,又从烟盒中取出一根烟点燃。
雨霏还算是听话的走过去,却顺手夺下了他指尖的烟蒂,掐灭在烟灰缸中。
“抱歉,这是我家,禁止吸烟。”她冷声说道。
言希也没反驳,随手把烟盒丢在了茶几上。
彼此面对面坐着,保持着泾渭分明的安全距离。言希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下四周,问道,“小莫呢?”
“被景哲接走了,明天早上送回来。”雨霏回答。
“这些年,你们走的倒是挺近的。”言希微眯着凤眸说了句,语气有些奇怪。
雨霏却仍是不温不火的态度,“我刚回国的时候,一个人挺难得,他帮了我很多,也是他替我联系了医院,小莫出生后,也是他把孩子送到孤儿院去的。”
“顾景哲,他瞒的不错啊。”言希一双绝美的凤目突然冷了几分。
雨霏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淡声解释,“那时候他不知道孩子是你的。我骗他说在国外被强爆了,想把孩子拿掉。”
说到此,雨霏的目光有些涣散了,神情也黯淡了许多,“其实,当时没打算要把孩子生下来,他的爸爸不要他,生下来只会是拖累。”
言希蹙眉看着她,她的这番话,的确有些惊着他了。但仔细想想,的确,这才是雨霏的性子,要断就肯定断的干净,不会拖泥带水。险些,他儿子还没发育成型,就被当成一团血水给打掉了。
当然,如果真的如此,他们此生大概也不会再有交集,即便是他回国,两人再见面,也只是兄妹了。
“那怎么又生了?”他问,因为没吸烟,情绪略微的有些烦躁。
“身体不太好,回国之后一直高烧不退,没办法做手术,后来时间拖得有些久,月份大了,只能引产,还有风险。一咬牙,只能生。”雨霏苍白的容颜,一如既往的淡漠无波,好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只是,这个故事,让言希心疼。可想而知,当时的雨霏一定是非常的痛苦煎熬。怀着身孕,又和他分手,若不是痛苦到了极点,也不会生病。表面看起来越是坚强的人,其实内心越是脆弱。亦如当初,她每天坚强的对着自己和父母笑,夜深人静的晚上,却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的哭。
言希依旧坐在沙发上,目光疼惜的看着雨霏,却不敢靠近。其实,他是想给她一个拥抱,借此温暖她,安慰她。但此刻的雨霏就像是一个小刺猬一样,他的靠近,除了让彼此受伤,什么都得不到。
“景哲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小莫那张脸,想瞒也瞒不住。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就,他再对你说什么,都没意义了。何况,你身边有颜佳。”
言希听她说完的,淡哼了一声,“他是觉得没意义,还是压根就不想说。我比你更清楚,轮不到你来解释。至于颜佳,你不必担心,我既然答应和她取消婚约,就一定会断的干净。雨霏,现在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儿吧。”
“还有什么好说的?谈了这么多次,不是一样没结果。言希,无论谈多少次,结果都不会改变,我没想过退让,即便是为了小莫,也不可以。”雨霏说的仍然非常的坚决。
言希凝视着她清幽的眼眸,若不可闻的叹息着,“雨霏,别把话说得太满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事。如果我想逼你,也不是没有办法。”
雨霏沉默不语,表面上非常的平静,但藏不住内心的慌乱。因为,她此刻完全猜不到慕言希的底牌。
又是沉默,空气安静的能让人窒息。
言希站起身,走进厨房,倒了杯水给自己,既然她不想招待客人
,他只能自己招待自己了。
他重新坐回沙发上,喝了口水,看着她,继续说,“我知道你不想听,可是,我想说。六年前,你离开之后,我去找了崔敏敏,她不是出车祸,而是被人打了,那个男人的老婆知道了她的存在,找人打了她,挺惨的,浑身都是伤,肋骨折了两根。我照顾了她一段时间,直到她出院,我回国,就这样而已。我去找她,并没有想过和她继续纠缠,或者重新开始。”
其实,崔敏敏住院的时候,她哭天抹泪的说自己后悔了,可那个男人一出现,金色的信用卡甩在她身上,出院之后,她还是眼巴巴的跟那男人走了,很多时候,言希想不通,她到底是有多爱钱,甚至不惜这么糟蹋自己。
分开的前夜,她来找他,身上的衣服都脱干净了站在他面前,哭着对他说:言希,我知道你对我好,也知道你是真心爱我的,可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想要的,你给不起我。趁着年轻,我必须为自己打算,我只能跟着他。言希,我能给你的,只有我自己。
她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可言希一点儿欲忘都没有,他把散落一地的衣服捡起来,丢在她身上,让她走。
之后,他们各自生活,再也没有过交集。
雨霏一直都没有开口,等他说完,目光淡淡的从他身上扫过,“说完了?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我很累,去睡了。”
她起身走向卧房的方向,很是平静冷淡。而在她推开卧房的门时,听到身后再次传来言希的声音,沙哑而无力,他说,“霏霏,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雨霏背对着他,挺直的脊背明显一僵,握着门把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能从慕言希口中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如同天下红雨那么稀奇。他们相识十几年,这是雨霏第一次听到他对人低头,只是,这句抱歉,来的太迟了。
任何的言语都无法抹平曾经的伤痛,如果她原谅他,大概雨霏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