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婚房亮堂堂的,橙黄的光映得屋子很暖,关玉儿双手有些冷,她只有化妆前吃了点素食,婚礼的步骤太多,入洞房的时候已经快是黄昏。
按照礼仪,这期间不准吃东西,但其实也是有人吃的。
关玉儿出身大户,家中重礼,特别是婚嫁这种大事尤为看重,小户人家随意,大户人家讲究,关玉儿能端能忍。
但她其实并不怎么舒服。
一般新郎得陪客人喝酒喝到半夜,新娘就这么等着,关玉儿顶着红盖头,遮住了光线,她昏昏yu睡,眼皮一合一合的,周公盛情,正在唤她,仿佛要跟新郎官抢人。
突然一声门响,关玉儿惊了一下,瞬间清醒起来,脚步声渐渐近了,她垂眼瞧见了来人的鞋,是方金河无疑,想来是新郎官和周公抢人抢赢了。
这会儿不过六七点,按理说方金河应该在外边陪客人,此时进来的确早了点儿。
关玉儿心里开始紧张,她xing子娇气,在家里是放肆,那是她知道父亲和太太都宠她,做什么都能给她撑腰。
这她现在嫁了人,嫁了人就成了方家的人,方金河是圆是扁她还没探清楚,待她好不好也未曾可知,一切都在未来。
再有阿香的话犹在耳畔,关玉儿指望不上他能给她撑腰,只觉得不作弄她就好。
她有点儿害怕。
她瞧见大喜的布鞋又近了一步,大红盖头垂而晃动,她垂着眼只能看见他的鞋面头子,然后她感觉自己的红盖头动了一下。
她屏住了呼吸,瞧见那双修长的手托住了她的盖头边缘,在她屏息的一瞬间,盖头掀起的风拂过她的脸颊,温凉的风仿佛沁进了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这这一瞬间眨了一下,婚房里红彤彤的颜色与橙黄的光呈现在了她的眼里,她仰头的一瞬间微微晃了一下,瞧见一名大红婚袍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眉眼如利剑一般,五官深刻利落,俊美得生出一丝冷硬的质感。关玉儿被这样的样貌慑了一下,他的气场与相片中完全相背。
那架细金边的眼镜取了下来,露出了狭长的眼,徒然一瞧显出一丝凌利。
关玉儿一瞬间有些害怕,与相片里斯文漂亮的模样有所差异,真实的方金河气场很强,双目深邃,五官利落,像极了奔走于荒野的野兽,像是一瞬间能咬破人的喉咙。
他非常的高,大约要高关玉儿一个脑袋,关玉儿此时坐着他站着,这样压迫而危险的感觉愈加强烈,让她一瞬间将阿香说描述的话语配上的画面。
她往回缩了一下,方金河却微微俯了身,他挑开狭长的眼盯着关玉儿,像一只即将进食的野兽。
“怎么着,你还想躲啊?”他笑了一下。
关玉儿简直要哭出来,她声音又弱又小,语调还不稳:“你、你怎么不去陪客人喝酒呀?”
方金河‘啧’了一声,瞧见了她的手微微颤了一下,像只小兔子似的可怜兮兮,不敢躲又怕极了,他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揉了一下,又十分乐呵爽快,心里想着你也有今天啊?
方金河平日里带着副眼镜装模作样,像个有文化的先生,西装革面,一表人才,说话还慢条斯理懂得跟人打太极。
但他其实没什么文化,一年前还过着刀尖上tiǎn血的生活,半年前还认不得几个字。但他勤奋,能揣测人心,而且糊弄人的本事他学得精。
找了个先生教了他认了字,又学了几个好的词语装模作样,再有他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什么场合都观察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厉害,他端着架子装模作样寻常人难以看出他的本相。
若说关家,还是与他有点儿渊源的。
方金河年少时被卖到了平阳,关家有个婆子见他机灵就买了他,那时候他还没个正经名字,恰巧庭院里的桂花树开了,婆子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桂子。
关家是旧时代的贵族,方金河年少时关家还风头正盛,旧时代留着尾巴,关家有权有势,人丁颇多,据说皇帝还赐了太监,那些太监就取名叫什么“小允子”“小圆子”。
不过当时方金河并不知道自己的姓名有何不妥,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