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要和他见一面实在是不容易。
书房,仇泽坐在椅子上,黎蔓坐在他腿上,轻轻靠在他怀里,手里还有模有样的捧着一本书。
可不是什么正经文书,是很久之前去听了一出戏,那戏子演得太过传神,黎蔓想回家接着回味,就去买了这本原文话本子。
买回来之后也就只在当天翻了两下,黎蔓虽有些小聪明,但实在不是什么读书的料。
上头密密麻麻的文字,瞄两眼就觉得晕乎。后来觉得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看别人演多轻松,何苦要看这些字。
如今和仇泽呆在一块儿,倒是稳下心来,能翻上那么一阵子。
眼睛有些累了,目光飘到一旁人的脸上,打算看些好看的,养养眼,没想到他也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愣神。
黎蔓抬起手,轻点他的鼻尖:“你在想什么呢?”
仇泽回神,笑了一下说:“在想年轻时候的事。”
他最近不知怎的,在外面崩了一天的弦,放松下来,就老是会想起十五六岁和她初识的那会儿。
黎蔓笑道:“年轻时候的事?说的你现在多老一样。”
“我倒是希望自己再老一点。”仇泽捏着她的鼻子说:
“你还记得你当初有多坏?明明是因为打麻将没做功课,能将先生哄得一愣一愣的,给你免了功课,还问你买了筐桃子。”
她当时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小脑瓜里想的全是坏心思,却最会在大人面前装乖。
仇泽见识过她的本领。
她做错了事,在先生面前哭地那叫一个可怜,一抽一抽地说再也不会这样了,她就是一时贪玩。
她甚至不给自己找借口,说得真诚,那娇娇俏俏的样子,谁瞧了都心疼。最后先生不仅没怪她,甚至还问她买了一大箩筐的桃子,谁也不晓得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得了钱,就去街上晃荡。
乡下可没有什么棋牌室和牌桌子,都是一张方椅摆着,上面放一块木板,麻将牌倒上去,四个人坐在路边就开始搓了。
仇泽那时候要学的东西很多,外语乐器一样不少,他坐在车里从一个学堂换到另一个学堂,就总能看见她和一群大妈坐在路边抓麻将。
输牌时不服气的样子,赢牌时乐呵嘚瑟的样子,都落在他眼里。
她的坏心思从不遮掩,这是最可爱的地方。
都知道她坏,可她一哭一撒娇,女人看了都酥骨头,就是忍不住心疼她。
黎蔓握住他的手,娇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只有这样才能搏得自己想要的。”
她的家庭养成了她这样的性子。
她把玩着他修长的指尖说:“小时候干农活,我真的背不动那几十斤的桃子,我只能哭,朝着哥哥们撒娇,他们就会把我筐里的桃子分担到自己的筐里”
“那时候家里人口多,好几张嘴要吃饭。别说肉了,每天能有一个蛋吃就不错了。姆妈每天就会煎一个蛋,将煎好的蛋切成四份分给哥哥们,就我没有,她说哥哥们吃饱了能干活,我就会偷懒,吃了也白吃。”
她嘚瑟得笑道:“可她不知道,我哭一哭,哥哥们就每次都会将蛋藏起来,留给我吃,所以那个时候的鸡蛋其实都是我一人吃的!”
她从那时候开始就晓得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抓住人心。
仇泽微愣,他不知道这些,只当她是个会蛊惑人心的妖精。
……妖精可能也是真妖精。
黎蔓轻叹一口气,当初是太小不懂事,要是知道自己和家人缘分这么浅,她一定不和哥哥们争吃的。
上学那会儿她其实也明白事理了,每每想起哥哥们夜里扛了多少沙袋才给她凑足的学费,她就忍不住泪目,发誓要发奋图强好好念书,可每次都坚持不过半个时辰,就抑制不住自己爱玩的心思。
总之,她就是个没出息的人。
但是她命好,之前有四个哥哥疼她,之后有仇铭疼她。现在有仇泽、司娄、星火……
黎蔓自己都怔住了。
仇泽抬手蹭了蹭她眼角的湿润,笑道:“怎么还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