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阴影处,宝橒看着张观业在朱微蔓的搀扶下踏出了佛堂往勤政殿的方向走去。
在风华正茂的年岁里,她却不是那个让他迷途知返的人。
第二日,宝橒在慈宁宫请安时,朱微蔓已经在了,只是气氛似乎有些许凝重。
宝橒不禁投去疑惑的目光,只见朱微蔓端了茶水走到赵太后身边,语气轻柔:“母后安心,妾的父亲略通乌卢语,又常年与之互市,定能助万岁一臂之力。
“只是一时没想通罢了,但万岁爷终归还是听劝的,今日又重振旗鼓去上朝了不是?”
闻言,赵太后看了宝橒一眼,又默默别开眼,赞许了朱微蔓几句。
请安过后,太后留了宝橒用膳,朱微蔓告退后挑衅地看了宝橒一眼,但宝橒没有什么心思去回应,低垂着眼等待赵太后的指示。
“观业和蔓娘从小情谊深厚,但你是他的正妻,他可有按着规矩宿在你宫里?”
宝橒扯了扯嘴角,想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柔和一些:“回母后的话,万岁爷都按着母后的意思,逢五逢十都来的。”
听了宝橒的话,赵太后皱了一双秀眉,欲言又止,终成一声太息。
宝橒知道赵太后在纠结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怀尔容时吃错过东西,年岁上来后宝橒觉得自己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很久之前就问过医师,都说她很难再有孕。
朝堂有风声传出,有朝臣一封接一封地上表,立朱微蔓的孩子为太子,不知为何此项提议被搁置了一遍又一遍。
乌卢新立的首领当众撕毁了当年与太祖签订的番邦协议,自立为王,如今朱微蔓的父亲只身涉险潜入敌人内部做了内应,衷心可表,不论如何都是功德有佳的善举。
而作为此等功勋之人的女儿,没有比天下之母更好的嘉赏了。
倘若张观业真的有废后的打算,中宫子嗣艰难,这或许可以成为他的一个正确立场了吧。
想起与朱微蔓狭路相逢在佛堂外,也提着食盒有如夜里游走的鬼魅,蛊惑人心。
她说,只要她成为皇后,他的父亲就会去成为敌探,互市的种种这些年全是她的父亲在管理,熟悉他们部落的走势迁徙,甚至知道他们的粮仓驻扎所在。
宝橒自知愚钝,可这一回她立马听懂了朱微蔓的意思。
从慈宁宫回来后,宝橒平静地让蕊黄替她换上了仅在册封之日穿过的正红鞠衣,戴上燕居冠,端坐着几欲被压弯了脖颈。
这是第一次宝橒在逢五逢十的日子之外去请张观业来。
他出现在宅院内的时候,宝橒却早已记不得有多久没有与他这般静静地对望了。
正襟危坐在堂内,张观业背着光走到正中央,宝橒看不清他的脸,不出意外定是带着淡淡的倦怠。
张观业负手站于殿中,不解:“今日为何穿的如此隆重?”
宝橒没有接他的话,就这么看着他,不舍得错开眼去。
“爷可是要去完成太祖的夙愿了。”
张观业捏了捏山根,揉散了一些疲累:“如今乌卢再犯,朝廷用人之际,蔓娘的父亲习得部落古语,已潜入乌利作了内应。”
“蔓娘跟着朕受了许多委屈,待此次出征归来,让蔓娘一同分担后宫琐事吧,皇后身子不好,还是要多加调理......”
宝橒打断了张观业的欲言又止——这么多年,她早已将他视作她的天,没由来的,宝橒请求他讲讲关于他们的事情。
看着张观业眼神里透露的不解与厌烦,最后终是妥协在宝橒微弱又坚定的笑意里。
“她本是承伯公夫人带进的燕京旧居,那时候府里几乎没有同龄玩伴,皇爷爷因着我出生时梦到高祖给了他一枚大圭,就把我视作一道他争储的契机。
“我其实幼时更想当一名游历山水的画师,可依着皇爷爷的期许,这只能是个无法实现的愿望罢了,蔓娘本不喜书法画作,却也为了我去刻苦临摹那些大家的作品,再偷偷带来给我瞧。
“我早已将她视作我未来的妻子,明明皇爷爷一开始也相中了蔓娘,可偏偏阴差阳错......”
你却娶了我王宝橒。
他不再言语,默默移开视线。
听着张观业寥寥带过了朱微蔓这些年的安分守己,宝橒恍惚起来:是错觉吗,仿佛察觉出他为了朱微蔓甘居人下的委屈而惋惜。
她何尝不知他心内的挣扎苦楚,可能也是这一回,让张观业彻底捋清了他自己的心意。
宝橒拿过桌案上乌木盒,里面收着聘书和成婚时的喜剪,红绳捆着剪下彼此的两缕青丝。
结发为夫妻。
后一句宝橒终是不忍继续想下去,因为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张观业错愕地看着呈上来的请辞书,“久病”“福薄”的字眼刺挠了他的眼。
“废后终归对万岁的名誉有损,宝橒嫁与万岁五载,无法诞下嫡子乃德行有亏之举,而今愿万岁别选贤德以位中宫。
“往后虽不能日日相见侍奉在侧,但离宫修行抄经为国祈福,还望万岁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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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对后续的猜测又默默看一眼我的大纲感觉还是你们会这设定说的我都想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