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如今一家都在,也依然显得冷清而拘囿。
乔奉天叹了口气儿,捋了捋压皱的衣摆,挺了挺弓着的腰杆儿,把包里的一小沓钱币揣手里,回身漫不经心地往乔思山手里一塞,说,留给家里过年的,收好了。
乔思山不要,枯草似的眉毛一撇,反手攥着小儿子冰凉凉的手不撒。慢吞吞地笑说,哎,阿爸不要你钱,阿爸又不花钱,你自己攒着用。
乔奉天不耐地皱了皱眉眉心,手往回一撤一揣,接着道,不是给你,让你给阿妈,多了没有,给你你就收着。
小五子上房顶的时候,乔奉天正有一搭没一搭吃着一盘五香毛豆,小平桌上的壳子垒了小山高。边上锡铸的一盏热水壶也喝空了。
小五子小细胳膊挽着一截木梯,从洞口探出一只脑袋,嗓子清越像枝蔓上的清凌叶露。
“小叔,房里有饭。”
乔奉天回头一看,把脸上的头发拨拉开来,笑着招招手让小五子过来。
“哎!”
小五子理了个近似光瓢的圆寸,脑门油亮鼓鼓,眉宇平和。人精瘦精瘦的,大棉袄套在身上显得空空dàngdàng直晃。小五子眉目浓重,眼皮上的褶痕深重,皮肤不怎么白,笑起来却是一口齐垛垛的白净糯米牙。
乔奉天走过去,把小五子往身前拽拽,蹲下来替他把新牛仔裤往上多卷了几道。
“穿着挺好看,就是买长了。”
“长了不怕,小五子能多穿几年……”小五子重心摇摆,虚扶着乔奉天的肩,乌黑的眼珠子盯着他的浅色的头顶,没忍住就伸着小手往上小心翼翼地抚了抚。
乔奉天笑了,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小叔不短一条裤子钱,不用给我省。”
小五子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也不知道是家庭使然,应了那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还是他天生是这副玉米棒似的的脾xing,小五子年纪不大,看着却异常的温和缄默,心智成熟的不像个八岁孩子。
乔奉天回身往平桌边走,小五子不言不语地跟身。
“嫌冷就下去吧。”乔奉天往他脸上拍拍,“大堂多热闹啊,去,让你nǎi多给你包俩红包。我等等就进房吃饭。”
小五子摇摇头不说话,也没表现出想走的样子。
乔奉天呼噜呼噜他长着层发茬的脑袋,趁人没回神,把他拦腰一提,疾走到桌边往椅子上一坐,顺手打横把一截短甘蔗似的小五子往自己的膝盖上一放。小五子害羞了,不太好意思让人抱了,就伸着胳膊在乔奉天身上轻轻拱着,夜色里也看不清他的脸上的正泛着红。
乔奉天不理,把下巴往他肩上一搭。
“小五子长大了,不愿让小叔抱了。”
小五子立马摇摇头,手贴着乔奉天的胳膊,挠挠脸蛋,眨巴眨巴眼,不再乱动了。
郎溪人的矮平屋舍正落在鹿耳山脚。乔家的地皮平坦开阔,一开屋门正对着其中的高耸一脉。说起来,鹿耳郎溪也能算是山清水秀,山虽不怎么出名,却被人说灵得很。沾了半腰有座前明的古刹的光,掬一捧溪里的水饮,都能尝出淡淡的香火味。
利南政府心明眼慧,大前年翻修了破落古刹,前年又在镇边建了仿古旅游区,看游客季季只多不少,今年就又筹备着要修环山缆车。
看着工程队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郎溪人都捏着拳头暗暗攒劲着急,着急这上头人什么时候能走进村里,什么时候能发上那一沓充家底儿的政府拆迁款。
有点闲钱的,在仿古镇承包了门面卖点吃食或者手工物件,像林双玉一家舍不得下本儿不愿租铺面的,就在政府制定的活动摊位点,卖点瓜子饮料乱七八糟的。
“开年去上小学了,高兴么?”
乔奉天看着小五子黑翘翘的睫毛。小五子低头抠了抠手指头,憨憨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高兴。”
“去市里住,人都不认识,怕不怕?”
“怕……”小五子点点头,眼瞧着隔壁几家的零星灯火,“怕阿爸供我供得太辛苦。”
这话听得乔奉天心有点疼,又有点火,往他脑门上戳了戳。
“别听你nǎi一天到晚十字儿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