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有什么错,她是皇后,难道连教训一个太监的能力都没有?
还是真如嬷嬷所说,自己出身于杜家,陛下便罔顾这些年的情分,对自己多有猜忌?
杜婉仪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她便问道:“陛下是为了荣录一事来训诫婉仪,还是为了杜家一事来训诫婉仪?”
这话险些让裴景诚一股气提不上来,他自认待杜婉仪已仁至义尽,杜家在朝堂中一手遮天、狂妄任性,杜婉仪又在后宫中作威作福,培植势力,如今杜从更是胆大妄为到吞并赈灾银子。
若是换了寻常人家,这哪一样不是诛灭全族的死罪?可他惦记着亏欠杜婉仪的情分,一忍再忍,不仅原谅了杜婉仪为了“朝政之事”吹过的耳旁风,也接受了杜家送进宫来的杜幽兰,他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去?
裴景诚气极反笑,当下也不顾着体面,只冷言讥讽了回去:“皇后娘娘这话是何意?莫非也觉得你们杜家着实猖狂了一些?皇后娘娘今日怎得不再央求朕为了你的族人寻个上好的差事了?”
杜婉仪一张脸瞬间变得煞白,她从未想过裴景诚会用如此鄙夷的目光与自己争论起来。
是,新婚燕尔之时,自己的确是听了祖父的话,在陛下跟前为族人讨要了几个职位,这事是自己做的不好,可知晓陛下不喜外戚干政后,自己便再没有在他跟前提过杜家一事。
杜婉仪的眼中氤氲起了泪雾,她望着眼前冷漠至极的裴景诚,心下愈发悲凉,只见她浑身略有些颤抖,虽不是大冬天,却全身上下冒出了不少寒气。
裴景诚话一出口,便瞧见了杜婉仪脸上的颓丧,他心里略有些后悔,可后悔过后也生了一些快意。
这些话他着实憋了太久了。
他从未喜欢过杜婉仪,当年为了皇位利用了她是自己的错。
可成婚三年,无数次的忍让换来的却是杜家的得寸进尺,他本想杀了杜从之后,便留给杜婉仪一个贵妃之位,也好让她在这后宫中颐养天年。
可如今想来,她是做惯了皇后的人,如何能忍的了屈居人下?
裴景诚便又道:“朕想着皇后一人住在这凤藻宫里,着实是冷清孤寂的很,不若让杜贵人从清音殿挪来凤藻宫,也好陪陪皇后说话。”
说罢,他也不去瞧杜婉仪惨白的脸色,只径直出了凤藻宫。
杜婉仪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
第30章
◎中毒。◎
自那一日裴景诚出了凤藻宫后,杜婉仪便病了。
这一场病来势汹汹,太医们望着倒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杜婉仪,心下都犯了难。
要说皇后娘娘的脉象并无什么不妥,只是却不肯醒来,这可急坏了他们,想了许久的法子却仍未让杜婉仪转醒。
苏嘉沐听得这消息后,便从自己库房里捡了不少药材,又亲自去凤藻宫探望杜婉仪。
望着床榻上了无生气的杜婉仪,苏嘉沐心中也是疼惜不已,她便板着脸审问凤藻宫内的宫女,只问道:“你们平日里是如何照料皇后娘娘的?怎得就突然得了这样大的病?”
那些宫女跪伏于地,小声啜泣着并不敢回答。
苏嘉沐也冷了脸,只招呼着要赐下一个侍奉不周的罪名,最后还是杜婉仪身边的心腹嬷嬷大着胆子说道:“皇后娘娘素来身子孱弱,却也无病无灾,只是初二那日陛下来了凤藻宫,又将杜贵人挪了进来,娘娘这才病倒了……”
苏嘉沐听了也是一惊,她历来不大参与后宫事宜,却没想到婉仪这场病与景诚有关,她心下一成算,便问道:“皇帝一走,你们娘娘就病倒了?”
那嬷嬷连忙摇头,回禀道:“是杜贵人住进了偏殿后,隔三差五地便来正殿寻娘娘的麻烦,不是说少了精致的摆设,便是说饭菜不合胃口,话里话外便是娘娘薄待了她的意思。”
苏嘉沐闻言,心下也生了些疑惑,按她对婉仪性子的了解,她绝不是个任人欺凌的性子,相反,每当遇到杜贵人之流心怀叵测的女人时,她的战斗力都会比往常还有再旺盛几倍。
那嬷嬷好似也瞧出了苏嘉沐的疑惑,便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她…她是冷了心。”
冷了心?
苏嘉沐一听便知这事与裴景诚脱不了关系。
杜家势大,为了稳居皇位,总是要想法子把杜从从户部尚书的位置上赶下去的,可婉仪却是无辜的,难道景诚还因杜家一事怨恨上了婉仪?
苏嘉沐心下不虞,便对那嬷嬷说道:“哀家知道了,你去服侍婉仪吧。”说着,还对身边的婉儿说道:“去把皇帝请来,就说哀家在凤藻宫里等着他。”
婉儿连忙应了,那嬷嬷却停住了脚步,面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苏嘉沐抬眼望去,语气颇有些严厉地说道:“你主子都病成这样了,有什么话还不能说的?”
那嬷嬷立刻跪地磕了个头,只道:“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昏迷前的那个午后,吃了一碗小厨房送来的莲子羹,奴婢思忖着会不会是这莲子羹有什么问题?”
苏嘉沐一惊,随后便骂道:“这么要紧的事,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说罢,又让身边的宫女去小厨房提了人过来。
那嬷嬷霎时便抬起一双老泪纵横的面孔,声声凄厉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这小厨房里虽然都是娘娘自己的人手,可这些人却都出自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