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目光投向一直低头没做声的容毅,启唇问道:“容毅大人以为如何?”
众人看向容毅,神色各异。
容毅对四下探询和幸灾乐祸的目光不以为意,缓缓答道:“大人们的意见不无道理,莲妃娘娘的确年纪轻资历浅,要是立后恐难服众,难堵后宫悠悠众口。”
皇帝轻轻蹙眉,正想再开口,又听容毅说:“但臣以为,莲妃性格豁达通透,不拘小节,并不像李大人所说的那样顽劣不堪。且莲妃初为人母,性子自然会稳重些,往后要诞下皇子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作为莲妃的父亲,老臣以为立莲妃为后,并无不可!”
容毅说完,还不忘瞟站在他斜前方的李大人一眼。
容晓乔是他容毅的女儿,只能他来说,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指点点。
皇帝听后忍不住勾起唇角,容毅这满脸不服气的小表情,倒是和莲妃如出一辙。
后宫无主,皇帝心中已经决定要重新立后,现在提一嘴只是做个铺垫而已。
正在这时,大理寺少卿尉迟凌冷不丁开口:“启禀皇上,臣有要事相奏。”
“你讲。”
“鸿胪寺少卿容毅大人,膝下一子四女,其中二女儿容兰芝早些年嫁予印国忠臣,现今我大梁与印国关系紧张,据我所知,容大人和容兰芝今日还有书信来往,”说着,尉迟凌看向容毅,“臣以为,容大人有通敌之嫌,立后一事可暂且搁置。”
一言惊起千尺浪,这一番言论惊得百官立马举在一起交头接耳,容毅面色气得通红,却仍遵着礼数,咬牙切齿地忍住怒气:“尉迟大人若无证据,莫要血口喷人。我容某一世为官,忠君爱国,从未做过半点卖国的龌龊事,还请陛下明鉴!”
卫武青与容毅虽然从未深交,但同是两朝老臣,容毅的人品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朝中暗涌他已有所察觉,容毅是难得的忠臣,他开口打断了众人的议论:“老臣与容大人同朝几十载,容大人一向恪守本分,从未半点逾矩,皇上断不可因为那捕风捉影的消息伤了臣民的一颗忠心呐。
方才还在讨论的官员们立马噤声,毕竟老将军所言,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容毅转身,对卫武青点头致意。
站在前头一直没作表态的朔王站了出来,不紧不慢地道:“容大人的女儿容兰芝的确嫁去了印国,近来也的确有书信交互,尉迟大人所言非虚。容大人既然想要证据,正好,容府的信使前日送出的信件在刚出广信时便被我的手下偶然截获,容大人是否通敌我们说了不算,还是要让陛下自己决断。”
说完,他拍了两下,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下人双手捧上来一封信件,交到皇帝的手里。
皇帝展开信件后,越看神色越凝重,眉头紧锁,朝中上下无人再敢出声。
容毅垂眸细想,前日他的确是给兰芝寄出了一封信件,当中只写了些家常,也告诉她莲妃生了个公主这个好消息,除此之外再无别事。可为何他的信件被截获了,他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他狐疑地抬头,却见皇帝望向他的眼神,已不再似从前那般信任。
“来人,将容毅关入地牢,是否通敌由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理,”皇帝将手中信件丢回身旁小太监的怀中,“立后之事,择日再议,退朝。”
言毕,皇帝双手负在身后,拂袖而去。
在容毅难以置信的反抗声中,殿中侍卫将容毅在众目睽睽之下,带向牢房。
与此同时,朔王和尉迟凌二人相视一笑,点头示意。
卫武青捏紧了拳头,除了些仍踌躇满志、愿效忠君王的小官,放眼望去,那些手握重权的官员,已然都是些心怀鬼胎之辈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大梁朝,看来要重换天地了。
“你说什么?”梵嘉茵猛地站起身,惊讶地看着柳雅,“消息可靠吗?”
柳雅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是花楼主托人转告的。不过我记得冉冉跟我说过,玉人楼的妆娘遍布各地,几乎每个朝中重臣家中都有一两个妆娘,要知道些小道消息,不是些难事。我猜,大概是真的。”
梵嘉茵重新坐下来,拧着眉头。
容毅的女儿嫁去印国,而现在两国关系紧张,的确是件难以撇清关系的事情。而今容大人被疑通敌,就算他自己是清白之身,要想洗清冤屈,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母家受损,莲妃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原本能够晋升的位份不仅要搁置,接下来皇帝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宠爱莲妃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湘妃出身低微,无法掌管凤印,那么德嫔将暂理后宫,缪贵人的位份也会适当晋升,后宫就要落进梵馨一党的手中。
纵观朝中,现在最危险的人,下一个会被朔王他们针对的人,是谁?
梵嘉茵努力把自己设想成梵馨,要想谋权,首先要铲除一些难以拉拢的劲敌。
宁王?虽说有财势但胆小怕事,没什么威胁;裕王?年纪太小,且人微言轻;容毅,已经被限制了手脚,不足为惧;卫临风?带着朝中一些武官,早就被支得远远的。
就只剩下卫武青了。
想到这里,梵嘉茵心头一跳,抬头问道:“父亲呢?可回来了?”
“还没听到消息,”柳雅回想了一会儿,也有些疑惑,“对哦,按道理,老爷这会儿应该已经下朝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