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
那言偶尔给我打国际长途,在昂贵跳动的电话费里,说些有的没的,我恭喜他升了正一级工程师,他祝贺我终于可以用法语流利的问路。最终在一片沉默中切断电话,怔怔地将话筒握在手里许久,想问的话,牵挂的人,永远都欠缺一点勇气若无其事地说出来。
因为害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
周末的白莱果广场永远都是人潮如织。我背着画夹穿梭在一群写生的画者中,熟练地用法语跟他们打招呼问好。
金发的犹太裔少年纳瑞用生涩的中文打趣我:“西曼,你就是中文谚语中所说的不到黄河不死心吗?”
我冲他扮个鬼脸,找个地方支起画架,又将一张大大的写着“免费画像”的牌子支起,开始等待顾客上门。
可没有人愿意找我。
在第n个被免费诱惑找我画像的人的愤怒下,我在广场上“声名鹊起”,再也没人愿意给我画,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将他们的脸画成猪八戒的!
尽管如此,我每个周末依旧会如常出现,所以才会惹来纳瑞的打趣。
我想天赋这种事,大概真是与生俱来,后天怎么都强求不来的吧?要不两年过去,我画技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还记得两年前我去某画廊拜师学艺,老师问我,你已过了最佳学画年龄,为什么原因?我沉吟了片刻,轻说,我爱过的两个男生都是学画画的。
因为这句话,他收下我。
一年之后,他大概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么手拙且不开窍的学生,抓狂地将我丢出了画廊,并附送一句:你是我职业生涯中唯一的失败!
我不置可否,觉得法国人真是莫名其妙!
就好比我十分不明白,为什么享受了免费的画像,却还要对我愤怒地吹胡子瞪眉毛呢?
真是不解呀。
百无聊赖地玩着铅笔,被夏天的风吹得昏昏欲睡,忽然,一个声音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响起:“给我画一张像。”
熟悉的中文,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我缓缓地、缓缓地抬眸,金色光芒下,那个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的人,正扬起清浅笑容,穿越空气中飞舞的尘埃,穿越广场上喧闹的声音,穿越如织人潮,穿越七百二十天日日夜夜的光阴,穿越万水千山,温暖地点燃我眼眸中的光亮……
眼眶里有雾气蒸腾,冰凉的液体缓缓划过脸颊,跌落在嘴角渐渐上扬的弧度里。
——地球是圆的,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遇见想要遇见的人。
——如果青春注定是一曲悲歌,那么爱,便是你给我的幸福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