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红着脸解开腰带,把软甲与中衣脱下,凑到火堆边烘烤,张口竟有些结巴,“说……说什么了?”
柳溪清了清嗓子,学着景岚的语气,“谁色迷心窍?谁起歹念?谁……”她故意停了一下,眸底多了一抹妩媚,“轻薄谁?”
景岚急忙道:“我只是说说!”
“哦……”柳溪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可在景岚听来,这简单地一个“哦”字,已足以让她的心瞬间心花怒放,久久回味。
溪儿……失望了?
“我都不信的话……你觉得看你长大的红姨信不信?”柳溪一句话切中了要害,她忍痛脱下中衣,肚兜上的血色比中衣上的血色还要浓些,她低头看了看伤口,所幸伤口此时已经没有流血,这些鲜血皆是她强行逼针时从血痂边沿沁出来的。
景岚语塞。
柳溪将湿衣递给了景岚,顺势一抬景岚的手,钻入景岚怀中,往景岚发烫的颈窝中钻了钻,嗔声道:“为何非要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呢?”
景岚心湖微漾,正色道:“可……我若不这样说……”
“为何非要你说呢?”柳溪哑笑再问。
景岚低头看向怀中的柳溪,恰好对上她的一双星眸,此时漾满了柔情脉脉,景岚不禁痴然,“溪……”
“东海景氏势力越大,朝廷便越会忌惮。”柳溪伸臂勾住景岚的颈子,莞尔继续道,“朝廷势弱,奈何不了我们,我们何不借此给朝廷一个‘收拾’东海景氏的机会?”
“怎么说?”景岚认真问道。
柳溪轻笑,“自古至今,欲登九五者,最重声名,我家阿岚反正没有当皇帝的心思,可以上书请朝廷赐婚你我。一来,可给朝廷一个定心丸,你我私德有亏,当不得天下之主,二来,这是朝廷赐婚,抗旨等同谋逆,大局当前,我想红姨也不会苛责你我什么。”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招?!”景岚又惊又喜。
柳溪凑上前去,刮了一下景岚的鼻尖,“唉,还得好好教。”
“是要好好教……”景岚凑近了柳溪,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教不好,不准走的那种……”
“嘶……”柳溪本想趁机亲她一口,可这一动,牵扯着心口的伤处一阵剧痛。
“别动,我看看!”景岚慌然放下湿衣,扶住柳溪的双肩,看向柳溪的心口。
她发誓,她真的只想看看伤口,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肚兜上满是血污,并没有把伤痂完全遮住,那露出来的一截新痂因为被水泡久的缘故,显得格外狰狞。
景岚心疼极了,咬牙道:“是谁下的手?”
“那日,我追着卫七去救魏谏玄,他将我引至柳擎处……”
景岚眸光一沉,没想到那时候柳擎就与修罗卫勾结。
“在我与柳擎殊死一战时,修罗庭庭主卫影出手偷袭,短刃一剑穿胸。”柳溪说得越是淡然,景岚越是知道,那一剑有多痛。
“我醒来时,他们用银针封住了我的奇经八脉,甚至我体内还有毒液残余,我只能装作昏睡,暗中把银针逼出体外……”
原来如此。
景岚越听越心疼,怪不得她后来经常感应到柳溪强催气丹滚动。
“魏谏玄应该早在东临城就知道他的身世了。”柳溪可以断定此事,“他一人一骑飞马来报,虽说是棋子,却也是得益人。”柳溪轻叹一声,“我假装昏迷听到不少事情,修罗庭就是魏氏的家臣,这囚龙涧就是一个局,不仅是对付你,还要借你的手对付柳擎。而这个局,魏谏玄他一定知道,他选择了做卫影的傀儡,参与布这个局。只是他没有料到,卫影最后连他也想杀,命卫七把我绑在机关之上,引诱你们来救我,触动囚龙涧机关,妄图玉石俱焚。”
柳溪没有直说这些话——你当他是兄长,还想救他的命,可他呢?虽说他也有逼不得已的地方,可是,他也有许多机会把实情相告。在东临可以说,他没说,在商道他可以说,他没说,在囚龙涧看见景岚,他可以说,他也没有说。
甚至,倘若他吃了这疗伤圣物,捡回一条命,他完全可以不躲不逃,把话说个清楚明白。他对柳溪的喜欢,卑微又阴暗,连光明正大地与景岚争一争的勇气也没有,这样的人,柳溪打从心底看不起他。
景岚已不是上辈子那个天真的景小五,柳溪没有说的那些话,景岚也能想到。她想,红姨一定是知道了真相,才会说出那句“他不是你的二哥”。
红姨该有多难过,又该有多失望?
“我……也许说多了……”柳溪哑声道。
“溪儿没有说错,也没有做错。”景岚哑涩笑笑,笑中隐有泪水,“我只是没想到,我喊了十七年的二哥,竟会……”景岚吸了吸鼻子,干脆地抹去眼泪,“他选择了他的道,既已殊途,再难过也是枉然。”
“阿岚。”柳溪轻唤一声。东海景氏向来重情,她知道景岚一定会难过好些日子。
景岚再吸了吸鼻子,笑道:“我不是还有三哥跟四哥么?对了!我还有金姐姐跟沈姐姐……”提到沈将离,景岚惊呼道,“溪儿,沈姐姐毒丹俱碎,内功已废,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没办法把她体内的毒液逼尽。”
“毒丹俱碎?!”柳溪没想到沈将离竟会伤重至此,“谁对她下的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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