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急声道:“红姨, 我还有一事要说!”
景渊看得心惊胆战,连忙蹲下,拍了拍景岚的肩头,“小五,朝廷这边还有很多事等你处理, 听三哥一句……”他给景岚递了好几个眼色,示意她先把手松开。
柳溪用力抽出手,不敢多言一句,跟着红姨娘往内院去了。
景渊皱眉,心中酸涩,“娘亲哭了好几日,小五, 这个时候就不要再生事了。”
“三哥,我没有生事,我不想再委屈她了。”景岚坚定的看着景渊,“西山柳氏的嫡女柳溪已死,她如今从母姓,叫百里溪。”略微一顿,景岚声音微颤,染上了浓浓的哀求语气,“我东海景氏就不能给她一个方寸之地,遮风避雨么?”
景渊心绪复杂,“小五……”
沈将离重重点头,吸了吸鼻子,“委、屈。”
景焕越听越糊涂,一想到二哥景檀是真的回不来了,他就觉得鼻子发酸,揉了好几下,酸涩依旧,连眼圈都红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二哥怎能就突然成了魏二公子,好端端的柳姐姐怎么就成了百里姐姐?”
金铃铛没有插话,她细想景岚与柳溪牵手踏入正堂的那一幕,想到了什么,却又迟疑该不该问?
景岚深吸一口气,忽然紧紧握住了三哥的手,肃声道:“三哥,从今日开始,我把东海景氏家主之位交给你。”
景渊大惊,“你……你不要耍孩子脾气!”
“人活一世,但求无愧,若给不得她一个家,我有愧!”景岚说着,站了起来,郑重无比地对着景渊抱拳一拜,“三哥,朝廷这边我也会修书请辞,这都督之位,你比我更适合。”
景渊又怒又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大哥跟二哥已经不在人世了,你还想我们东海景氏四分五裂么?”
“啪!”景渊手掌微颤,一个耳光极为响亮地打在了景岚脸上。
沈将离着急道:“别、打!”说着,抱着魏磊来到景渊与景岚之间,心疼地看着景岚,“小、五……”
“走!”景渊一手拉住景焕,一手拉住景岚,他握紧了两个弟弟的手,快步走入内院。
景三公子向来温润,从未有过这样愤怒的模样。
别说是金铃铛与沈将离,就连景岚与景焕也鲜少看见这样的三哥。
看这三人往内院去了,金铃铛与沈将离也赶紧追了过去。
柳溪跟着红姨娘来到了后院的空庭之中,红姨娘屏退了院中的丫鬟,沉默了片刻,终于开了口,“命硬克夫……”
柳溪的心狠狠一揪,哑涩问道:“红姨也信这话了?”
红姨娘噙着眼泪,“阿檀非死不可么?”
柳溪坦然对上红姨娘的双眸,眼底涌了泪意,声音微颤,“我从未想过当这个祸水。”
“阿岚是姐姐跟夫君的唯一骨血……”红姨娘心底多少还是怨着柳溪的,可是,她最震惊、最难过的是小五牵着她的手回来的,那意味着什么,红姨娘不用多问,也心知肚明,“为何……还是景家的孩子?”不等柳溪答话,红姨娘往前一步,又难过又失望,“他是个孩子,可你不是孩子,你的身份放在这儿,你……好生糊涂啊!”
柳溪红着双眸,坦然承认了一切,“我与她生生死死经历了那么多,为何我不能喜欢她?”
红姨娘瑟瑟发颤,忍泪道:“你拿什么身份喜欢小五?是阿铎的寡妻,还是阿檀的未婚妻?”
柳溪哑声道:“我……”
“阿檀误入歧途,我知道他迟早要出事,他死在西山柳氏,我也怪不得你。”红姨娘忍下了她猜到的那些事,“天下人都以为你死了,是,你确实可以换个身份堵上天下人的嘴,可你挖不了我的眼睛。我只要看见你,我就会想到阿铎跟阿檀……天下好儿郎那么多,为何偏偏你要……你要……招惹小五?”
柳溪涩然苦笑,“红姨,在你心里,我已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克夫之人么?”
红姨娘五味杂陈,哀声道:“若没有你……”
“若没有我,阿铎不死,魏谏玄也不会死,小五也不会如此离经叛道,红姨你是这个意思么?”柳溪悲愤反问。
红姨娘心绪杂乱,她知道有些事怪不得柳溪,可如今不怪柳溪,她又能怪谁?
“我……”柳溪深吸一口气,眼泪沿着眼角滑落,“我从未想过伤害东海景氏的任何一人,我把你们看得比我的命还重要,你们就是我珍之重之的家人,东海景氏更是我这辈子最珍惜的家……”
“阿铎死了,我该偿命,是不是?”
“魏谏玄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嫁给他,这样才算阖家欢乐是不是?”
红姨娘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心间郁结的悲痛与愁苦更是半点宣泄不出来,只能别过脸去,沉沉一叹。
柳溪讪笑,眼泪再次涌出,“我感激阿铎给我一个家,我便事事以东海景氏为先,生怕思虑少了,推演错了,东海景氏再遭覆灭之祸。魏谏玄在海城多夜暗中窥伺,我已数次点拨过他,在东临城,我也曾经推心置腹地与他谈过话,我就怕有一日他真的误入歧途……”
“若不为救他,我与阿岚不必去蜃楼冒险寻泉,若不为救他,我也不会中伏落在修罗庭手中……”柳溪指了指心口,“那一刀几欲致命。红姨,你只担心他落在修罗庭手中可会被欺负,你可想过,修罗庭就是魏氏的暗部,他是魏氏的二公子,怎会在修罗庭受罪?你说我招惹景氏的公子,红姨你知不知道?你家阿檀趁着我昏迷之时,曾想对我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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