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昭一面漫不经心系着领口的系带,一面嫌弃道:“大丈夫如斯,怎可穿着小丫鬟的花褙子到处走。”
穆清灵脸上端着受宠若惊的表情,刻意忽略下巴上偶然滑过的温热手指,谄媚道:“王爷菩萨心肠,礼贤下士,小人定然不忘您的恩泽。”
二人此番和睦相处,仿若之前的迷情之举只是黄粱一梦。
听到穆小公子又恢复到往日里的油嘴滑舌,头一次被人唤做菩萨心肠的裴明昭脸上神色不明,平静道:“我送你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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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影在山下等候已久,终于瞧见王爷与穆公子走下山,他牵过良驹躬身道:“王爷,县主的马车已经先走了。”
没想到一向不喜坐马车的王爷今日却改了习性,一言不发上了马车后,撩开幽帘看向正准备上马的穆小公子,不容置否道:“进来。”
吴影这才发现穆小公子身上居然披着王爷的披风,穆公子原本含笑的脸在王爷落下幽帘后骤然垮了下来,低头对自己的丫鬟说了几句话后,随即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不情不愿钻进车内。
马车在官道上不急不缓的行驶。
车厢内安安静静。
穆清灵见镇南王端坐在一角,闭目养神,沉默不语。
她不敢出声打扰王爷安歇,于是支起耳朵听着车外吴影与红绡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她身上的墨绒披风材质上乘,采用得乃是冬日过后,正要褪毛的辽地黑鹅绒,再以能工巧匠亲手一针一线缝制在披风上,既轻盈又保暖。
只是车厢内本就温暖舒适,加之被暖烘烘的墨绒披风裹得严实,穆清灵额间很快便冒出一层细汗,怎奈碍着衣襟口破损,她只能默默忍耐,脑中不断幻想着凉瓜,冰粉来降温。
今日她大难不死,回宅定要吃上三碗冰粉压惊,穆清灵正琢磨着往冰粉里加着什么鲜果,突然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掌贴附在她额上。
她骤然紧绷起身子,微微后仰躲开额上的手掌,警惕看向对面的男子。
话说裴明昭正在车厢中凝神静气,努力将萦绕在周身清甜的梨香摒弃于心,怎奈散发出香气的源头近在咫尺,他睁开眼,见穆公子目光空荡荡,脸颊绯红,不由疑心他体内的迷香又发作了,于是伸手去探他额上的温度。
没曾想这个小人却一脸警惕地躲开自己,仿若忘记方才在香刹寺的禅房内,究竟是谁似八抓鱼一般主动攀附上来。
关切之意被对方不识好歹拒绝,裴明昭眸光转冷,淡淡道:“今日之事,穆公子打算如何收尾?
穆清灵听得云里雾露,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明月方才对我透露,你们二人虽没到最后一步,但她扯下你的...”
裴明昭顿了顿,话头一转,肃然道:“裴家不看重身世,本王双亲早逝,长兄如父,明月在斗蟋赛那日便对你心生好感,因此...穆公子准备何日到王府提亲?”
第26章 承认断袖
穆清灵明艳的双眼微微睁大,镇南王话中内容承上启下的些落差有些大,让她一时间消化不得。
“你以前的风流债,本王无权责问。但婚后你若继续流连于花街柳巷,招惹香君,花君,仙君之流,辜负明月的一片真心,本王定不会饶你!”
穆清灵终于听明白她未来“大舅哥”口中的意思,不由瞠目结舌,过了半响才结结巴巴道:“王爷...小人身份低贱,不...不敢高攀县主。”
“本王适才说了,裴家不重视门第,况且你聪明伶俐,日后若愿在我手下当差,定会大有作为。”
想不到“大舅哥”居然如此热情,就连未来的仕途都替她张罗好了。
这种一步登天,喜抱美人的俗套桥段,落在任何男子头上,自当是心花怒放,欢天喜地,再感谢权势滔天的“大舅哥”提携之情。
此时此刻,穆清灵头一次懊悔自己是女儿身,错过了攀附权贵亲家的机会。
“小人谢过王爷赏识,只是王爷也知晓,小人身染怪病,过了不惑之年便是废人一个。小人福薄,不愿耽误县主锦瑟华年。”
听闻此言,裴明昭微微蹙起眉头,语气却是从所未有的温和:
“本王听詹神医说,你父亲的病已有所好转。你年纪尚小,若是平日加以调理,少去污糟地亏空身子,听詹神医的意思,他能保你活到天命之年。”
穆清灵惊讶地瞪大了眼,此刻她才恍然大悟,为何从宫中告老还乡扬言再不问诊的詹神医打破誓言,屈尊来穆家为父亲治病。
她还当是自己的一片诚心外加价值连城的珍宝打动了神医,如今看来,还是镇南王的面子更金贵一些。
“清池感念王爷恩情,只是...小人现下还不想成婚。”
果然,在听到她的回答后,镇南王卸下“大舅子”和蔼可亲的面庞,逐渐阴沉下俊脸,语调似冬日刮骨寒风,冷飕飕道:“你是不想成婚还是不愿与明月成婚?”
穆清灵咬咬牙,似是下定决心般,突然跪在镇南王脚下,决绝道:“小人不愿与县主成婚!”
也不知吴影同红绡说了什么趣事,车外传来红绡咯咯的欢笑声,与车内气氛冷凝的二人形成鲜明对比。
车厢里的空间本就不富裕,穆清灵跪在柔软的波斯毯上,低垂着脑袋,头上的青玉发冠随着颠簸一下下滑过对面男子衫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