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二十六年,年仅十岁的周负雪从降娄国前来日照山拜师入道,还未走完山门那三千阶便连着两次升起弃道下山的念头。
沈娣安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不如,每走几步就要坐在石阶上歇大半天,一张小脸惨白如纸,踩在石阶上脚都在微微颤抖,似乎随时都能一头栽下去。
周负雪始终站在他十步外,稚嫩的脸上满是冷淡之色。
沈娣安爬得这么费劲,还有精力和周负雪闲扯:“不过说起来规矩,日照倒是有几条,不过无人遵守罢了,你入了山门后掌教定会让你誊写几遍戒规,你到时就意思意思抄几遍,别放心上。”
周负雪不知道其他门派是不是也像日照这样随性,但是却也是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句话,当即暗暗冷笑一声,对这个没规矩的野鸡门派再次增添了几分不屑。
沈娣安休息片刻,再次艰难地站起来往上爬,周负雪看着他步履蹒跚的模样,心道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入山门?
他正思考着要不要上去帮一把,面前连天的石阶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红影,如离弦的箭冲了过来。
来人一身烈烈红衣,宛如身披烈焰地飘在半空衣袂翻飞,单脚踩在半空中一朵悬浮的红莲上,几乎是顷刻间便和两人擦肩而过,几个起跃冲了下去,很快便不见踪影。
周负雪眉头一皱。
沈娣安险些被那红衣人带起的风刮下去,手脚并用地抓着一旁的树稳住了身形,他看起来似乎想要骂人,但是大概顾忌到了周负雪,硬生生将那狰狞的表情硬掰成了温文尔雅,瞧着有些牙疼。
周负雪:“那是……”
沈娣安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别管他,一条疯狗而已。”
周负雪看着地上微微散去的红莲若有所思。
两人还没走上片刻,远处再次掠下来一个红影,平地刮起一阵风再次擦着他们的肩飞过去了。
周负雪:“……”
周负雪看着石阶上和之前无二的红莲,拧起了眉头。
而在后面的沈娣安差点又被掀下去,再也顾不得周负雪在此,朝已经冲下去的红衣人破口大骂道:“我回去一定要找师父告你的状!明烛你死定了我和你讲!”
他一连串骂完了之后,才深吸一口气,收回要吃人的狰狞表情,勉强朝着周负雪笑道:“见笑了,走吧,别和疯狗一般见识,师父已经候你多时了。”
周负雪“嗯”了一声,边走边思考方才那人为什么会在短时间内连着出现两次的。
还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面前再次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如同前两次那样,翩若惊鸿踏莲而来。
沈娣安瞬间目露凶光。
那“疯狗”像之前那样从周负雪面前擦肩而过,眼看着就要越过去再次消失,一直低垂着头的沈娣安突然从喉中低沉地发出一声:“明——烛——”
那抹红影愣了一下,还没等冲下去,沈娣安突然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红衣人的衣领,一把把他薅住,手臂用力狠狠地将他仰天掼在了地面的石阶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红衣人猝不及防被摔在石阶上,后脑直接撞在了厚厚苔藓下的石阶上,好险没把他撞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