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河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拼命点头附和着。
明烛拼命回想着之前陆青空那骂人的泼妇相,学道:“一个个看着人模狗样的,实际上道貌岸然的连个人都不如,丢人。”
“嗯嗯!”
明烛不怎么会嘲讽人,骂了两句就词穷了,想了想,突然调笑道:“我以前有一个师弟,和你一样也特别爱哭,成天眼泪汪汪地在我屁股后面乱转,被欺负了也不跑,就只会哭。”
南清河哽咽着抬起头:“然……然后呢?”
明烛耸耸肩,道:“他一哭我就揍他,最后硬生生把他揍到叛逃师门了。”
南清河:“……”
明烛瞎扯淡,看到南清河似乎有止住哭的架势,松了一口气,道:“来,和哥哥说说吧,你和奚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南清河哭了一会才终于止住了,迟疑了许久才抽抽噎噎地哽咽道:“前几天奚楚和我说想知道陷落城的消息,我……我就偷偷出去闻风楼帮他买玉令,但是拿给他看的时候被、被我父亲发现了。”
明烛:“呃……你父亲不准你和奚楚说话吗?”
南清河道:“原本是准的,但是奚楚看到了玉令上陷落城早就覆灭的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对了,所以父亲才让他参加今日的筵席,让他呜呜……”
他说着又有打算再哭一轮的趋势,明烛连忙道:“什么意思?他难道一直不知道陷落城早就覆灭了吗?”
南清河咬着嘴唇摇摇头:“父亲一直没告诉他,只说让他好好听话,便会把那帘的妖瞳还给他,顺便送他回陷落城。”
明烛只觉得呼吸一窒,有些不可置信,就因为这个,奚楚被南越骗了这么多年?
“他一直觉得那帘还活着,便想着拿回妖瞳后回陷落城,”南清河说着,越来越替奚楚委屈,又小声呜咽起来。
明烛摸着他的头,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安慰。
就在这时,前厅又传来一身震天的巨响,似乎有人从高处摔了下来,夹杂着木屑撞击的嘈杂声,下一瞬,一股庞大的妖息瞬间笼罩整个掠月楼。
南清河一愣,顿时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是……是奚楚!”
明烛立刻站起来,和南清河一起跑进了前厅中。
此时的掠月楼已经乱成一团,磅礴的妖息和灵力在中交织,木屑四溅,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一片废墟中生死不知,偌大个厅堂人都逃了七七八八,寥寥无几站着几个修士,正满是忌惮地看着上方。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起,奚楚从二楼的房间中缓慢走出,背后九尾虚影毕现,依然是往常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只是兽瞳变得一片猩红。
奚楚衣衫凌乱,未遮挡的地方隐隐约约露出满是红痕的身躯,他并没有多少在意,微微歪头,虚无的眸子一一扫过厅堂中噤若寒蝉的人,薄唇轻启:“明……昭……”
在南清河给他买来的玉令上,那帘的结局上有轻飘飘的一句话:明昭所伤,坠蔽日,无全尸。
无人能操控成妖的神智,而南越却用了几百年时间,利用一个谎言,靠着那清脆的金钟声,将冷艳无双的奚楚驯化成人尽可欺的玩物。
直到南清河将玉令交由他手中,猝不及防将鲜血淋漓的现实抛开在他面前。
鬼芳覆灭,地脉枯竭,城池下陷,更名陷落城,寸草不生。
那帘妖瞳被夺,坠至蔽日崖,尸骨无存。
这时奚楚才知道,成妖早在几百年前便不复存在,他就算夺得自由,也没有了能回去的地方。
奚楚在这几百年间早就被南越用金钟驯成了顺从的本能,得知真相的他有了反抗之心,身体却还是不受控制的遵从指令,直到方才身体上一阵剧痛袭来,他妖瞳瞬间猩红一片,从噩梦中惊醒。
奚楚赤着脚从二楼处轻轻跃下来,垂下长长的羽睫,看着被他打的鲜血淋漓的人,满地的鲜血似乎唤醒了他,他轻轻“啊”了一声,声音细弱:“我……找……明昭……”
南清河:“奚楚!”
奚楚转身,看着南清河朝他扑了过来,微微歪头,眸子却飘向一旁匆匆跑来的明烛,兽瞳微微一缩。
南清河还没跑到奚楚身边,便感觉一阵冷冽的风从他耳畔拂过,寒光一闪,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奚楚已经和他擦肩而过,身形如同鬼魅冲去了明烛所在的方向。
奚楚脚尖轻轻点地,巨大的狐尾随着他单薄的身躯漂浮,衣袂翻飞,面无表情地朝着呆愣的明烛扑来。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沈红川见状这才有些慌了,脱离了控制的成妖根本不是以人力能阻拦的,他想起之前奚楚对明烛说的那句“杀了你”,心头一悸:“师兄!”
但是沈红川再想要阻拦已经迟了,奚楚身形极快,几乎是在转瞬之间便到达了明烛身边,那修长的五指朝着明烛裸露在外的脖颈伸去。
沈红川瞳孔一缩:“住手!”
下一瞬,奚楚那满是戾气的冰冷的手却轻轻摸在了明烛白皙的脸侧,他一直漠然的脸上浮现一抹怔然,接着身体微微漂浮,围着明烛的身体饶了一圈,脚尖点地,这才轻轻落下。
他单手捧着明烛的脸,长发衣衫缓慢垂下,浑身戾气也逐渐消散,他眸中难得露出一丝茫然,轻声道:“你……不是他……”
明烛怔怔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