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听。起开吧你。”我狠狠斜他一眼,绕过他。
汪宁着急,一把从后面把我手腕子抓住了。
抓我手腕子这个过程有一秒钟,抓得五指并拢,实实诚诚的,可也就在一秒钟之后,他马上就松开了,像被被烫到了一样,旋即又把手藏在背后。我是在影子里看到这个过程的,与此同时,一个挂着篮子买西红柿的妇女从我们身边经过,扫了我们一眼。
一秒钟能有多长,半次呼吸的长度,一次眨眼的瞬间,但是那短暂的碰触足够让我消了火气。谁让这是小汪警官呢,我一直觊觎的小汪警官,我跟他生气能生到哪里去?
我不走了,转过身,心里面因为他的示好和追逐而十分受用,一个渐渐升到半空中的我仿佛看到偶像剧里的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因此得意洋洋,但是我尽量克制,挤着眉毛翻了个白眼,用鼻子哼着慢慢说道:“有话就说,磨叽什么… …”
“你呀,追那个刘天朗你追不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小子跑得才快呢。”小汪警官说,“我知道有个地方,我带你去找他吧。”
“可以呀… …你怎么刚才不早说… …”
“我… …行吧,你总有理。”小汪警官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
… …
“找谁?”
“刘天朗。”
“不认识。”
“您不是他姑
姑吗?”
“不是。”
“这位是小汪警官,是派出所的。我是珠江社区的社区工作者。我们知道您是刘天朗的姑姑。我们特意找来的,没弄错。”
“… …你手里拿的什么玩意?”
“我们在对面小超市给您买了点吃的。”
——女人把我手里的袋子接过去,没说谢谢,顺理成章,好像我们之前欠了她的,如今还回来。她在里面找出来牛奶,倒在脚边一个油叽叽的浅口小碗里,十几只猫扑上来舔舐,舌头翻飞,声音像下雨。她又把一根香肠撕开包装,自己吃了几口,然后用指头掰碎,分给了另外一些猫。
这是个挨着槐树搭起来的窝棚,占了半个人行道。窝棚里面养了大大小小几十只猫,各自在摞起来的纸壳子和踩瘪了的塑料瓶子上或卧或躺,或好奇看着我和小汪警官,有一只挨着我们绕了几圈,忽然挥爪,女人用脚背轻轻格了它一下,像呵斥孩子一样:“一边去… …”床是木板搭的,被子上补丁叠加,早已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女人就坐在这张床上喂猫,一边跟我们说话。她应该五十多岁,满头白发,黝黑发皱的脸,面相看上去比我七十多岁的姥姥还要老,但是她手上脚上利落熟练,把纸盒和塑料瓶子压扁,在床铺一旁整理好,床边还有两个餐盒,里面有剩菜,剩菜上落着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