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免费的才过来说的,要是摆摊挣钱就更不行了,城市管理条例上写得明明白白的,让我怎么再跟您解释呢?”
刘彩虹是一说就火的脾气,对着我也瞪眼睛了:“你们不让人活了?”
孙好忠在我身后,他把我当成倚仗了:“听到没?可不是我赶你走!小夏姑娘是社区的,社区不让你在这儿剪头。”
正理发的老头子催促天朗:“手别停,赶紧把我的头发剪完!”
几个排队等着免费理发的老头子在后面一半是要轰走孙好忠,一半是想要轰走我:“去一边去吧,我们都等着呢,不能走,今天都得理完! ”
“不是… …”我连忙摆手,试图在这个混乱的局面里整理出来一个清楚的解决办法,“得在社区做个备案。从哪天到哪天,每天什么时段,我报给书记,她一批就行了,要不然你就算是给邻居们做好事儿,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吗?孙叔要赶你走,他也是有原因的,这一块儿是划给停车场了,但是咱小区里还有别的地方,咱再找一块儿不就行了吗?”我好声好气地打商量,“这一片是我管的,别给我找麻烦呀… …”
第二十一章 (4)
别人还不相让,可这一番话至少天朗明白了,他朝我点点头:“行。那我理完这个大爷的,我就收拾东西。”
“啊?不给剪头了?哎小孩儿,那你再出来什么时候?”其余人纷纷问他。
张阿姨回头看他们:“没听明白吗?就这几天,你们着急就去发廊花钱剪头发去,不着急就等。”
“等他!小孩儿挺好… …”
我把地上那个写着免费理发剃胡子的牌子拾起来,扑打掉上面的灰,放在天朗装刀具的口袋里,他用完了电推子,放回去,换了一把细小的剪刀给座位上的大爷修剪他十分珍惜的前面的头发。
围观的众人不等了,快要原地解散的时候,刘彩虹拦在孙好忠跟前:“我看见你了。”
孙好忠刚接了一个电话,没讲完呢,此时抬头看她,有点心虚也有点惊慌的样子:“… …你看见我什么了?”
“我问你,我们家门口的垃圾,是不是你扔的?”
孙好忠大惊失色:“你怎么胡说八道呀?你们家门口的垃圾,那是你们家的!凭什么问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都在门镜里面看着了!你说你坏不坏?损不损?你就不怕自己下楼的时候踩上滑倒摔一个狗啃食?!”刘彩虹毫不相让。
“我告诉你,不是我,那个… …你… …胡说。”孙好忠一张脸胀得通红。
他俩人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一辆车从小区外面疾驰而来,压 过小区甬道,直直逼向花坛这边。围观的老头子们这回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迅速地给它让开一条道,那辆车子一直开到正给人理发的刘天朗的跟前,正剪头的老头子一下蹿起来躲开了,动作飞快轻巧好像我之前刷抖音看到的非洲獴,而天朗立在那里没动,车头要朝前拱了一下,贴到他膝盖上了,可他还是一动没动。
我跟张阿姨胡世奇三人对视一眼:这也太不像话了!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腰撞人啊?!我们大小也是社区的呀,我们也是公家的人呀!这还了得!
张阿姨个暴脾气,两人上去拍那车窗:“干什么玩意?!会不会开车?!没看见人?!下来!”
车门打开,开车的从上面下来,一只手拿着电话朝前一送,指了指孙好忠——他们两个刚刚通话,这时那人看上去是跟老孙说话,实则是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孙叔你怎么这么客气呀?!你就告诉她:垃圾是你扔的,但你是替我扔的!我指使你的,我让你办的!这还算是客气的,就该用垃圾把他们家门都堵上!”
那人理直气壮,声势浩大,我认得他,孙莹莹家请客吃饭的时候我见过他,他叫李博,当年火灾的受害者,一侧手臂上的皮都被燎没了。
原本一听今天剪不上头发准备离开的人们此时又都聚拢过来,想要把这里面的底细了解清楚,可李博接下来的话把他们吓了一跳:
“爷们,就为了省那三瓜两枣的剪头钱,你们就在这儿排队呢?你们也敢?… …你们知不知道这小子是谁呀?!他爸就是十二年前放大火的那个刘疯子!”
他的话像一记榔头锤在众人头上。他们起先沉默着,回忆着,终于慢慢把多年前的大火跟眼前这个免费剪头发的男孩儿勾连起来,终于发现了危险。
“啊?!是他呀?!”
“拉倒吧,我可不敢找他剪头发了!”
“就是,别再跟他爸爸似的,再发了疯,不剪头发了,把我们脖子割了,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头发还没理完的老头子马上把围在脖子上的白布扒下去了,看着天朗,再不敢把他当做普通的tony老师那般吩咐了,小心赔笑:“剪完了,挺好的,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哎,我这有五块钱,我老伴让我买一把油菜的,给你吧… …”
老头子要把钱塞进天朗的手里,他没接。
李博两只手臂架在自己的车门上,看着他笑,实则恨得咬牙:“拿着吧,别客气了,哪儿那么多免费的好事儿做呢?你开不成发廊,就想要这么着找点客户,我告诉你,郭姐那边也是我打的招呼不让她租房子给你。不对,不仅是我,孙叔他姑娘也是被你们家害的,吴大爷家的女儿也没了,她那时候是我对象!还有那么多家房子要么人伤了,要么房子没了,我们还在这儿呢!我们在这儿,你小子 就别想在这边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