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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习的课间结束,第一节 课是语文。但因为十月选考不考这门,课堂的纪律有些散漫,有不少学生都在底下偷偷写别的科目的卷子,老师也提不起兴致,对着ppt上的答案解析一板一眼地讲着昨天发下去的专题训练。
九月中旬的气温依旧居高不下,只是第一节 课,教室里就渐渐热起来,头顶的风扇一阵一阵惫懒地掀起微风,搭配老师单调沉闷的讲解,简直比安眠药都来的有效果。
迟越今天早上五点就起了,也不是他故意要在课上睡觉,而是实在困得受不了,一枕胳膊就背对着温降睡着了。
温降是直到这节课快要结束才注意到他的,他柔软的顶发在靠窗的阳光中微微拂动,看起来很乖,像毛茸茸的小动物。
她犹豫了一会儿,想着他昨天没写语文专题训练,这节课确实没什么好听的,便放任他睡觉去了。
但第二节 是历史复习课,还发了新的卷子,某人却依旧不为所动,温降无奈,抬头趁老师不备,微微倾身,用笔尾戳了一下他的手臂,弹簧发出一声细微的“嘎达”。
迟越的胳膊反射性地挣动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清醒了一些,从胳膊下探出一双眼睛,睡眼惺忪地望着她。
温降看看他,再示意讲台上的老师,用嘴型说了句:“别睡了,上课了。”
迟越看懂了她的唇语,深深叹了口气,慢吞吞直起身来,头疼地用手支着额头。
历史老师嘴里的话音因此一滞,这才发现窗边全程趴着睡觉的人竟然是迟越,愣了两秒才接上原先的思路,继续给底下的人讲解知识点:“……好,我们回顾完一战的三个阶段,再来看看题干写到的1918年8月这个重要的时间点,它显然属于第三阶段,那八月具体发生了什么?”
底下的学生被问住,很快响起一片翻书声,温降动了动笔尾,轻声背出脑海里已经滚瓜烂熟的时间线:“3至5月,德军在西线发动攻势;7月,协约国发起大规模反攻,发生第二次马恩河会战;直到8月6日战斗结束,德军败退。”
迟越原本都没怎么听历史老师叽里呱啦在说什么,直到她清晰又缓和的嗓音响起,才转过头来,托着下巴看着她。
她这个暑假倒是没白学,一战的重要时间节点竟然可以精确到日期,难怪考了两年的全校第一。
台上的老师听见温降的答案,也投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又等了十多秒,直到底下的学生都找到具体段落,在书上圈圈画画起来,才道:
“很好,所以只要你能背出这一段,这题的d选项就马上就出来了。很多选b——德军‘速战速决’战略破产的同学肯定是把两次马恩河战役背串了,但你反过来推,1918年已经是一战的第五年,也是最后一年,这个时候我们按常理来说不可能还叫‘速战速决’战略……”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师啰嗦的分析一出来,迟越瞬间兴味索然,加上某人正忙着听课,没法搭理他,便转过头去,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入秋后雨水变少,几乎每天都是明朗的大晴天。天空是纯净的天蓝色,饱和度很高,蓬松的积云堆垒,反射着灿烂的阳光,画面的亮部几乎是由柠檬黄和钛白叠出的,只有轮廓间映出淡淡的灰蓝色阴影,看得人不由眯起眼睛。
迟越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天空,对色彩的感知甚至变得模糊,只觉得窗外的光线和让人昏昏欲睡的教室相比,有些刺眼。
就这样发了十多分钟的呆,积云在细弱的风里飘得很慢,十多分钟过去,也不过从这扇窗户移动到了另一面窗户的框线当中,如果不是在同一个角度观察,几乎看不出这样的变化。
再回过神时,迟越伸了伸手,他的胳膊比温降的要长,不需要借助笔就能轻松地够到她,修长的食指轻戳了戳她的t恤袖口,看她注意到自己,便学她刚才的样子用嘴型问:“有没有草稿纸?”
“?”温降秀气的眉梢微挑,一边递给他一个惊奇的表情,一边从桌上的那堆书中找到自己的数学草稿本,递给他。
迟越接过,又非常自来熟地拎走她桌上的笔袋,从里面挑出一支顺滑的中性笔,才把剩下的还给她。
温降看着他的动作,默默把桌上的笔袋摆正,视线依旧好奇地落在他身上。
但迟越这人不知道想干什么,翻到一页空白的草稿纸后,偏头看她一眼,便故意侧过身,倾斜三十度背对着她,他的肩膀足够宽,把手上的动作遮了个严严实实,明显是不想让她看见。
温降见状,在心里哼了声幼稚,便气闷地扭过头,重新回到历史课堂,在试卷上找到老师正在讲的第十四题。
但这张卷子的知识点她在校对完答案就基本理清楚了,填空题一个也没错,实在没什么好听的,坐在底下就跟历史老师安插的气氛组似的,时不时“嗯”一声给点反应。
等选择题部分讲解完,这节课就剩最后十五分钟时间,老师抽五分钟简单点拨了一下历史大题的答题要点,就在ppt上出示答案,让他们该抄抄该背背。
教室里响起低低的嘈杂,夹杂着一些学生不好好背书交头接耳的动静,温降把答案纸翻到背面的空白页,在上面一口气默出了这张卷子几道大题各个小点的关键词,一边写一边在脑海里串成连贯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