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越找遥控的动作一顿,睁大眼睛望向她,差点呛到口水:“加、加床?”
“对啊,我晚上要在这儿陪你,总不能也像昨天那样,趴在桌子上睡吧?”温降也不知道他想到哪儿去了,一副震惊的样子,不明所以地开口回答。
迟越听到这句,才意识到自己手术的时候,她估计一夜没睡。脸上的表情倏地黯下去,喉结微微滑动,最后低声道:“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你知道就好,”温降嗔怪地看他一眼,一边起身一边道,“你要是想看电视就放吧,我先去找护士。”
“好……”迟越看着她的背影,应下。
直到她离开,目光才重新移到刺眼的日光灯上,出于某种自虐的积习,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到视线中出现闪烁的灰斑,陷入混乱无序的失焦中。
虽然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会给人带来麻烦,可现在看到她也被拖累的时候,还是会觉得胸口发闷,隐隐弥漫上溺水的窒息感。
可是明明,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良久,迟越抬手遮住自己的眼帘,总算按熄那些跳动着的彩色光斑。
等她考上大学就好了吧,这样他就不会再连累她了。
……
医院的病房空间有限,迟越虽然交的是一人间的钱,房间也不算很大,只够在靠窗的地方撑开一张折叠床。
但对温降一米六八的个子来说已经足够,她整理好床铺,铺上医院发的消过毒的被褥后躺上去试了试,看起来还挺乐呵的。
迟越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你困吗,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没事,我早上睡过了,刚好现在有时间,可以写会儿作业。”温降拎过自己的书包,一边回答。
迟越的喉间微微发涩,却又因为无话可说,只能哑然地望着她。
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总是有无限地动力促使她向前。就像暑假的时候,前一晚遇到难题,在茶几上苦熬着做了半个小时,一对答案却还是差好几个根号。明明累得都快哭出来了,还是要紧咬着牙关再算第二遍,直到算出正确答案才肯收拾东西回去睡觉,第二天又早早地起床……
像她这样的人,永远是他望尘莫及的存在吧,明明她经历过的不比他少,他却只会一年又一年地被困在过去,连行动的勇气都没有。
窗外的天色很阴,隔着灰白的薄窗帘,加上医院发出低低滋声的日光灯,不知不觉间就会让人有种天色已晚的错觉。
温降今天凌晨其实就睡了三个多小时,眼下看到练习上密密麻麻的英语阅读,加上印刷质量并不好,很快就觉得脑袋昏涨,强撑着写完了两页,又校对了答案,总算支撑不住,把书塞回书包,嘟囔着提醒他:“太困了……我就睡一个小时……”
迟越应好,帮她把病房里的灯都关掉。
房间里霎时陷入黑暗,只有房门那面小方玻璃漏进来走廊的灯光。布料硬挺的被子在掀动间发出窸窸窣窣声,温降钻进被子翻了个身,不到十多秒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