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宛一个激灵醒过来,打了个哈欠。
“困了,”她迷迷糊糊地说,“回去罢。”
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喜欢说一些胡话。
“掌印抱我回去,”她头昏沉得很,应该是吹了风,“没力气动了。”
裴渡也没推脱,把她抱起来放到屏风后:“……衣服夫人自己穿。”
容宛不好意思让裴渡帮她穿,慢吞吞地转到屏风后擦干身子穿好衣裳,她又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睡意没了一半。
她方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胡话——居然让裴渡抱她走!
她干咳一声,脸羞得通红,与那红色的耳坠子颜色都几乎一致,红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裴渡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好了吗?”
容宛换好衣裳走出来,揉了揉眼:“掌印,你进去罢。”
裴渡也是一身湿了的浴袍,他也不客气,进去换了,又走出来,挑了挑眉:“还要本督抱吗?”
容宛沉默了一瞬。
她一字一句地道:“不要。”
说罢,她转过头走在了前面。裴渡看见她后颈那颜色都能和耳坠子颜色融在一起了,抱着臂又挑了挑眉。
既然装扮成小太监,那也不好与掌印睡在一起。原本二人的亲密对话已经让小二感觉到诡异无比,再睡在一起恐怕会有“掌印有龙阳之好”的谣言传出来。
容宛回到房里,点了灯。收拾好后,又灭了灯,一人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掌印的房间就在自己隔壁,只听门“哐啷”一声关上的声音,方才知道掌印回房了。
墙不厚,能听见隔壁茶盏放在桌案上的声音。
这隔音真差。
她记得裴渡很喜欢喝茶,尤其是龙井。
她躺在床上,隔壁的响声窸窸窣窣的,似乎是照顾到她要睡觉,很快又停了下来。
—
江弦已经一连十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了。
自从容宛跟着裴渡走,他茶不思饭不香,人一天天瘦了下去,瘦得皮包骨头。
看东西也时常有幻影,觉得容宛总在自己身边。
她在笑;在哭;在哀;在怒。她的笑靥绽放在他脑海中,做梦也夜夜梦到她。
梦到那个春天,桃香苑的桃花灼灼开放。她立在桃树下,向他一笑。
那样洁白无瑕的人,又怎么可以许给一个太监?裴渡这么腌臜的人,又怎么可以娶容宛?
他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茶盏瓷器不知道被他摔了多少个,不少人都说,他喜怒无常,他变得可怖起来。没有人愿意到他身边去伺候他,也没有人敢去接近他。
他们都说江弦疯了,疯得彻底,疯得无药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