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勇摩挲着钢笔,沉思良久,最终还是点头认可了宋恂的提议。
干部岗位责任制的说法,不算什么新提法,今年初地委开总结会的时候,就跟全地区所有区县、公社的主要领导签订了“承包合同”。
除了国家规定的粮食产量、工农副业产值,以及纯收入等经济指标要求,地委还给他们制定了一类二类商品的派购任务。
据说超额完成任务的单位是有奖励的。
干部岗位责任制目前只在政府机关里试行了,还没听说哪个企业搞起了责任制。
不过,如果冷冻厂可以试点成功,也算是一个突破。
*
宋恂和郭志勇想要搞责任制的想法还没有向外透露,大家所知道的只是,冷冻厂缺一个副厂长,而这个副厂长可以从公司内部的任何一个部门产生。
所以不少人都盯上了这个位置,想要私下里活动活动关系。
宋恂刚把钱育财拿下了,冷冻厂里没人敢去他那里走关系。
反倒是其他部门的人,跟宋恂走动得很勤。
这天宋恂好不容易按时下班了,回家吃了晚饭就开始旁观五岁的儿子工作赚钱,用收录机录制电台的小故事。
还别说,这俩孩子确实挺声情并茂,感情丰沛的。
“停一下,”项小羽按下收录机的暂停键,“延安,你的情绪收一收,刚才的语气有点夸张了。”
“普瑞恩赛斯就是这么说话的!”延安学着磁带里小公主的语气说,“oooo! it#039s so pretty! wow! ”
宋恂听着他夸张的语气,也有点想笑。
兴趣就是最好的老师,这句话真是一点没错。
双胞胎为了能看懂那两套图画书里的内容,每天都要缠着妈妈给他们讲一个故事。
儿童故事的内容确实比大学英语简单多了,给儿子们讲了几天格林童话以后,项小羽甚至产生了自己是什么绝世语言天才的错觉。
母子三人一时间对于那些小故事热情高涨。
宋恂从日本带回来的那台收录机的利用率极高,除了给孩子们录节目的时候用一下,其他时间都在播放那些英文版的童话故事。
此时两个小孩已经能跟着磁带背上几段了。
当然,除了故事内容,延安用他那极强的模仿能力,把人物对话的夸张语气也学了个十成十。
项小羽对于两个儿子的工作还是很认真的,即便宋恂已经在一旁笑得肩膀一抖一抖了,她仍然很严肃专业地指点道:“你们录制的这个故事,是面向国内的小听众的,咱们国家的人在表达上比较含蓄,你用外国人那种夸张的语气讲故事,容易分散听众的注意力,本该认真听故事内容的小朋友,最后都去关注你夸张的表达方式了。”
延安原本还对自己新学会的语调洋洋得意,刚学会就运用到了工作中,他心里都快美出一朵花了,被妈妈否定了以后,便不开心地反驳道:“我听故事的时候,就没有被分散注意力!”
“你怎么小小年纪就开始健忘啦?”项小羽在他脑门上点了点说,“刚开始听磁带的时候,是谁大惊小怪地觉得人家语气夸张来着?你跟你哥还笑话人家呢!你都忘啦?”
延安捂着脑袋不吱声了。
项小羽将磁带重新倒回去,拍拍手说:“好啦,宋吉安,宋延安,两位同志准备一下,咱们要进行第三次录制了!这次都打起精神,收敛语气,争取一遍通过啊!”
吉安自信满满地点头,他向来是一遍通过的,出问题的一直都是弟弟。
“请问,这是宋经理家嘛?”一家四口正在屋里工作赚钱呢,门外却意外地传进来一道女声。
宋恂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交代道:“你们继续录吧,我出去看看是谁。”
不过,门外立着的女人,目测不到四十岁,宋恂对其并没有什么印象。
“宋经理,我是家属服务站的站长,我叫闫晖。”
宋恂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晃了晃,客气道:“闫站长,你好,进屋来坐吧。”
听到屋里有小孩背诵的声音,闫晖便很识趣地摆摆手说:“我就不进去了,我只是想简单跟您聊两句。前两天我去渔业公司找过您,他们说您在冷冻厂办公,我今天去冷冻厂找您,也没找到人,只好冒昧找来了家里。”
既然对方不想进去,宋恂便请她在院子里的板凳上坐了,问起她的来意。
“宋经理,我听说公司打算从内部选一位干部当冷冻厂的副厂长?我们家属服务站的同志应该也在被考虑的范围内吧?”
“当然,家属服务站是咱们后勤工作中很重要的一环。”宋恂和气地笑道,“原来水产供销公司家属服务站的工作成绩,在全地区都是能排得上号的。这几个月咱们公司增加了不少船员,等到船员宿舍盖好以后,很多家属都会搬过来,到时候你们的工作负担可不小。”
闫晖绕过服务站的话题,直言道:“宋经理,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毛遂自荐的。我在家属服务站工作了八年,将一个小作坊打造成如今全地区都知名的服务站,解决了全公司70%女性家属的就业问题。我们现在每年能给公司上缴八万块的利润,虽然这个钱在您看来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我们服务站当初起步的时候,没有用过公司的一分钱,都是靠着妇女同志们去街道揽活,攒起来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