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羽回屋找到正在跟吉安下象棋的项队长,将台里的要求告诉了他。
差点被外孙将军的项英雄顺势离开棋盘说:“你们那个纪录片不是要拍承包责任制嘛,咱家这些钱大半是你娘赚来的,跟承包责任制没啥关系。你还是找别人拍吧……”
“也不算没关系吧?虽然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主要推行的是承包土地,但是咱们渔业生产搞包干到组也是差不多的,咱家这几年的收入突然增加,就是包干到组的功劳啊。”
项英雄仍是摇头,“咱们队里一半的社员包船,一半的社员包地,大家的收入确实都有增加,但是全生产队能买大龙虾的也就咱家一家,连贾支书家都不行。同样是搞承包,凭啥我这个队长家能吃大龙虾,别的社员就不行?这事要是按照承包责任制来拍,拍出来以后经不起推敲呀!”
跟他一条船的三户人家都不是只靠打渔赚钱的,除了他家卖烤鱼片,还有卖生腌和蟹酱的。
“我已经跟领导说明情况了,他觉得从侧面少量地介绍一下个体户经营也可以。”
现在个体户仍不是什么光鲜职业,像省电视台这种党和人民的喉舌,很少专门报道个体户。
能让她从侧面采访一下,已经算是突破了。
只不过,这个度很难把握,项小羽其实宁可去耕地多的农村采访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效果,也不想搞这种情况复杂的。
项英雄也想上电视,他将利弊跟闺女讲清楚便说:“你爱采访就采访吧,反正咱家这点事,你基本都清楚,想拍啥就拍吧。呵呵,你娘要是知道能再上一回电视,估计得去村里拿着大喇叭宣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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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亲娘膨胀过头,项小羽暂且没跟她透露采访的消息。
这个纪录片的拍摄任务不算太紧急,她还得回记者站跟欧阳抗美商量一下拍摄计划。
欧阳抗美对此表示无所谓。
“我在台里的时候,已经拍过好几次关于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片子了。拍摄对象大多是农村承包了田地和果园的农民,像你们那边承包渔船的还没有报道过,这应该也算是一个全新的角度了。”
而且那个年夜饭特辑播出以后,反响还挺大的,听说不少观众往台里打电话询问那户吃大龙虾的人家。
别说观众好奇,连她这个做新闻的人也好奇,啥样的家庭条件吃得起大龙虾。
这户农村人家又是如何发家致富的?
“甭管是通过承包责任制富起来的,还是通过个体户经营富起来的,咱们用新闻纪录片原原本本地还原出来,”欧阳抗美笑道,“观众自有他们的选择。”
“也只能这样了,主任都把电话打到我们生产队里去了。回头我写个稿子,咱俩一起去一趟我家那边吧,到时候让我娘请你吃饭。”
欧阳抗美笑着答应,将手边的一份电话记录递给项小羽。
“地区教育局的通讯员昨天跟我联系了,想让咱们正面报道一下这两年海浦中小学校教学环境的改善。”欧阳抗美轻嘲道,“我不给他们播负面新闻就不错了,居然还好意思让我搞正面报道。”
项小羽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我大姐就是南阳小学的老师,教了十年书了,学校还没给分房子呢。一家四口跟我父母和大哥一家挤在中心医院的老宿舍里,整天吵吵嚷嚷的,这种环境哪还有心思给学生备课?教师的住房环境都改善不了,还谈什么改善教学环境。”
电视台没给她们安排住处,她回到海浦以后,就暂时住回了父母那里,十来口人在两室的老楼里挤着,让她感觉空气都是稀薄的。
项小羽建议道:“咱们台里不是给了住房补贴么,你出来租房子住呀。”
提到住房补贴,项小羽又暗自高兴一把。
他们这些驻站记者没有单位的福利分房,所以每月有二十块的住房补贴,让他们自己解决住宿问题。
她自己有房子住,这二十块就可以攒下来啦!
美滋滋!
“我本来想再等一等的,开了年我爱人那边就可以分房了,”欧阳抗美叹道,“看来是等不了了,家里这种环境,我都不敢让孩子转学回来。”
提及转学,项小羽忙问:“你家闺女上几年级?定了去哪所学校嘛?”
“三年级。如果把户口挂在我娘家,可以去中心医院的子弟校,条件还不错。但是跟着我爱人的话,就得按照划好的片区去安阳小学。听我姐说,那个学校的教学条件不太行,全校也没有一个高级职称的老师。”
涉及到孩子的教育问题,即便是欧阳抗美这样能干的女同志,也忧愁起来。
项小羽觉得自己儿子的转学宜早不宜迟,得赶紧选定学校。
她下午去打听了先锋路的划片情况,然而,听到结果以后她也想爆粗口了。
住在先锋路上的学龄儿童,原本应该就近上先锋路小学,但是今年重新划片的时候,将这个片区一分为二了。
胜利街道以东被划到先锋路小学,胜利街道以西被划到安阳小学。
她家双胞胎儿子要是转学回来的话,就得上安阳小学,正是欧阳抗美刚提到的那所教学条件不怎么样的学校。
“小学而已,去哪里不是上学?”宋恂对儿子们的小学不怎么挑剔,反正都是基础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