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外,由国师赐福的时候,她只能听到皇帝的清润的嗓音,就像之前在煦和楼外的胡同处听见的那般。
内室点着红烛,大红的绸缎装饰着各处,落日的余晖再壮美也会消失,取之而来的是高悬于黑夜的皎月。
祭月节,月圆如盘。
踏着月光而来的是身着大红婚服的俊秀少年,因为和臣子喝了些小酒,此刻面色一改往日的苍白,脸颊边带着薄红。
身边跟着景文和老太监裴公公。
他站在岁延殿门口有些踌躇,但还是踏进去了。
听见脚步声临近,阿满心如擂鼓,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张皇之中,她害怕。
镶金边的玉如意挑起了盖头,那握着柄的手略显苍白,她垂着目,不敢抬眼看来人,只是将膝头的衣裙捏得更紧了。
红妆之下,姝丽艳极。
周晏望着有些惴惴不安的皇后,原本紧张的他,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轻声道:“莫怕,朕不会强迫你。”
阿满捏着衣角的手一顿,缓缓抬眸看了过去。看着这在上元节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一时恍惚了。
竟是,这人吗?
周晏的丹凤眼里面闪过惊艳,这就是他以后的妻子了,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
被这般清澈如同山间小鹿一般的杏眼望着,他莫名觉得局促不堪,一手虚虚握拳抵在唇边偏头轻咳。
阿满惴惴不安,见眼前的人贵气俊俏,眸光温润,只眉宇间带着些许病气。
她突然想对他说出真话,她不是任羽,她不是侯府千金。纵使他风评再不好,也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她只是一个婢女,配不上他这般高贵身份的人。
阿满倏然间低下了头,此刻的喉咙却干涩极了,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她不敢说。
欺君之罪会死。
她怕死,她还要回家见阿娘。
阿娘还在韩淮的手上。
“咳,”周晏见皇后比他还要局促,头都要被这厚重的凤冠压下去了,就强壮镇定地启唇说道:“今日累了吧,朕与你先行合卺礼后,就将这繁重的头饰摘下来可好?”
阿满听着这温柔语气,手还是抖得厉害,轻声道:“嗯。”
她接过递来的白玉杯,与这年轻的帝王手腕相交,几乎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才不让自己的手发抖。
饮酒时,两人挨得难免近些。她半阖着目,睫毛轻颤,不敢瞧眼前这人,但属于对方身上的极淡的药酒香还是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