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自己也没想到,他的一时糊涂,竟成了他的一生之憾。
国丧第三年,他在宫里闲不住,微服往西北边境走了一遭,在那漠北狂沙中,邂逅了郑千业大将军的千金——郑云钩。
他终于知道,一男一女之间并不是简单的那么回事。
但是迟了。
礼部尚书家的女儿何其无辜,等了他三年,错过了最好的议亲年纪,他可以胡闹,他是皇帝,他只要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得偿所愿,就能毁一个姑娘的名节。
可正因为他是皇帝,他做不到。
但他这此生,也绝不肯再立其他女子为皇后。
宫里鸡飞狗跳了一阵子,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取了个折中的办法。
礼部尚书家的女儿称病修养,帝后大婚体面取消。
皇帝迎郑云钩入宫,条件是暂不能封后。
郑皇贵妃是他在向天下宣告她的独一无二。
他原本的打算是,耐心再等几年,等郑云钩诞下皇子,再顺理成章册封皇后,到时谁也不能说什么。
可惜,世事无常,郑云钩终是没能熬过生产的鬼门关。
贤妃伺候皇帝用过午膳,奉上茶点,温声劝道:“陛下累了,就在臣妾这歇息吧。”
皇帝确实累,头也疼,闭着眼哼了一声。
贤妃葱白的手指轻轻按揉着他的穴位。
皇帝安静了许久,久到贤妃都以为他睡着了,他忽然冷不丁开口:“小南阁的事到此为止吧,朕不想再追究了。”
提及小南阁,贤妃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回道:“陛下终究仁慈。”
皇上又想起了久远前的事情,心情不顺畅,颇多烦闷:“梅娘自缢后,朕曾一度反省自己,是不是朕的冷落令她觉得无法忍受,才做下那样的惊世骇俗的事情……”
秉承着陛下是天、陛下最大、陛下永远不会有错的原则,贤妃宽慰道:“陛下无须反省自己,是梅娘自己糊涂。我们姐妹几个,当初都不是富庶人家的孩子,跟了陛下,不仅免了我们的颠沛操劳,还惠及了家中父母兄弟……哪有什么无法忍受的,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皇帝简短地点评:“阿谀。”
贤妃察言观色,判断他情绪可能好些了,也不再那么拘谨,笑道:“冤枉,臣妾说的都是实话。”
皇帝又不说话了,他睁开眼,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贤妃是个聪明人,不愿意主动去撞皇帝的霉头,便想捡着些开心的事儿说,眼下恰好正有一宗。
“再过几天,是老三的生辰,灯会还是照着往年的规制办,仍将赏钱藏在花灯里分给孩子们,一来让百姓们都跟着讨个彩,二来也是给小人儿积些福分,陛下觉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