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悦行拖着一个比自己人还大的包袱,是两位舅母塞给他们的各种小礼物。
在郑家两兄弟的帮助下,勉力把包袱掀进车里,高悦行扶正了宫花,和郑家人挥手告别。
车里,高悦行对李弗襄说:“回去我给你做个小沙盘,别家小郎君有的,我家小郎君也得有。”
李弗襄格外惊喜,他问:“怎么做?”
高悦行:“我教你。”
李弗襄:“悄悄的。”
高悦行:“好,我们悄悄的。”
马车星夜赶回宫中,皇帝挂心了一天,在乾清宫门外接到人,今天的李弗襄明显不如昨天亲热,但心愿得到满足的他还是给了皇帝一个笑脸。
高悦行晓得一些制作沙盘的原理,但仅仅停留在理论上,此前从未真正动手试过。
她晚上起草了一个设计稿,考虑到便于隐藏,她打算做非常袖珍的小沙盘,其难度和精细度非比寻常。
次日,高悦行好言哄着郑彦帮他去弄一些粘土,她自己开始考虑到哪里取沙。
小南阁后来被改成了海棠堤,那个地方,其实依山傍水很是漂亮,河岸可以淘到一些净沙和石子。高悦行便打算独自去看看。
高悦行这两年在宫里跑得很熟,尤其往小南阁的方向,正午清风拂面最是静谧的时刻,高悦行带着自己的荷包来到河边,芦苇长到成年人的腰际,高悦行小小一个,一蹲,只要不发生,谁也找不到。
高悦行把小手伸进水里捞沙,初春水依然寒,浸得时间久了,寒意便锥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高悦行便搓着小手呵气。
她独自在芦苇荡中蹲着,忽听远方断断续续有人有来,伴着稀碎的交谈。
女人。
嗓音很陌生,不像是主子,想必是哪个宫里伺候的宫女。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其中一人说:“叙州那边好久没有消息传来了,据说温亲王世子的死,其实是皇帝下旨暗中刺杀的……我们娘娘吃不好睡不好的,你说皇帝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不能。”偏苍老的声音似乎是个姑姑:“皇帝若真有证据,他就不会暗中刺杀,你回去转告你们主子,关键时候,千万要稳住,别自乱阵脚。”
“是。”
高悦行已经愣住好一会儿了,大气不敢喘,心里细细琢磨。
什么意思?
叙州?温亲王世子?
总之能听出来他们在算计皇帝,决计不是什么能摆得上台面的事。
“我们上次刺杀大皇子行动事败,反倒误伤了五皇子,宫里的孩子本就少,皇帝又不肯多生,现在只剩了那一个傻子……怕是扶不上道。”
“呵呵,傀儡而已,上不上道有什么关系,是个傻子才最好呢,等到娘娘大权在握,垂帘听政……”
一条搁浅的鱼冲高悦行吐了个泡泡,然后再浅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尾巴。
高悦行心里顿时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