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医一脸惊愕。
赵太医提着药箱, 无奈地走了。
乾清宫里。
皇帝拨开明黄色的床帷,想看看李弗襄的伤势。
李弗襄睁开眼:“你上次打我的时候,说过不会再有下次。”
皇帝靠坐在了床尾:“我说过?”
李弗襄不想理人。
皇上道:“好吧,所以这就成了你肆意胡来的底气是不是?”
理亏的是李弗襄。
他若是不理亏,不会试图跳窗逃。
皇帝:“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把那种书往文渊书库里藏,像什么话,将来……将来朕怎么放心再交给你点别的。”
李弗襄看着似乎是长大了,但又没完全长大,皇上每当觉得无比欣慰的时候,总有那么些横生的意外令他倍感哭笑不得。
皇上说:“你小时候没有先生给你启蒙,你自己跟着哑姑识了些字,刚把你从小南阁接出来的时候,你不喜欢读那些佶屈聱牙的经书,专爱看画儿。你郑家两个舅舅都纵着你,天天给你送闲书,哄你玩,但他们是有分寸的……你那一筐腌臜玩意儿,到底是谁给你的?”
李弗襄不说。
皇帝在这件事上寸步不让:“你不说,朕也会知道的。”
李弗襄身边全都是皇上的人,李弗襄的一举一动,只要他想知道,随时有人报,只是皇帝一直不太愿意去下这份心思,人既然给他了,就是他的,皇帝不想让李弗襄觉得自己始终处于监视中,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皇帝忽然对他谈及了一件自己小时候的往事:“——朕十几岁的时候,有一回带着人偷偷溜出宫玩,自以为安排得天衣无缝,可朕前脚刚出门,后脚先帝就得到了消息……当天夜里,从小陪朕一起长大的小安子被先帝下旨杖毙。”
李弗襄从床上爬了起来,安静地听着他讲。
皇上的眼睛望着一点一点亮堂起来的烛火,停了半天,才继续说道:“小安子啊,他比朕还要小一岁,他五岁的时候就到朕身边了,朕曾一直以为,他能一直伺候朕到老,可是他永远停在了十二岁的年纪。”
李弗襄轻轻地咬着声音道:“怎么能这样呢?”
皇上道:“这就是皇帝。”
李弗襄现在已经能自己爬起来了,虽然脸色看上去仍然有些虚脱,但想必是无大碍,丁文甫在入禁军之前,是昭狱里刑讯的一把好手,皇帝只相信他下手的分寸。
皇帝端了已经放凉的汤药,递给李弗襄,说:“但是在你面前,我不当皇帝,我好好与你讲道理,你也听话些,好不好?”
李弗襄端着药一饮而尽。
皇帝忽然说:“你想不想知道温昭容今日和朕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