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不会再被噩梦惊醒,白日里也不会在神游时分猛然间出一身冷汗,瑟瑟发抖。
她是那样坚韧又脆弱的藤蔓,最初,绕着李弗襄这颗小幼苗在徘徊缠绕,万般小心的呵护着他。可她的幼苗终会在将来长成擎天树,反过来给她应有的依靠。她总觉得他树梢上新发的嫩芽又娇嫩又惹人怜爱,殊不知,他足下的根已经深扎进了泥土里,再也无可撼动。
高悦行道:“今年这场雪落得真早啊……你都还没来得及病。”
李弗襄再她的注视下,自觉得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裹紧了。
他试图转移话题,道:“皇上和我商量了一件事,想让我明年开春,代替他南巡。”
高悦行点头。
她知道这事儿。
代天巡狩,李弗襄做成了这事,他的地位便也就稳固了。
李弗襄又道:“皇上让我自己挑选要带的官员,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高悦行哪里懂那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和党派之争,直接给他指了另一条路:“你不如去郑帅府上问问。”
李弗襄道:“问了,他说不懂。”
高悦行:“我爹倒是个好人选,但他一向不肯沾党争的浑水,或许……我可以给你写个帖子,你找我兄长商量商量。”
李弗襄觉得可行。
高悦行心里又寻思到什么,说:“但是有这里有一个人,你明年南巡务必要带上。”
李弗襄:“谁?”
高悦行:“孔让尘。”
李弗襄明显也不记得了:“那是谁?”
高悦行:“户部尚书孔世戍的次子。”
孔让尘声名不显,但他的父亲孔世戍可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孔世戍把自己钉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半辈子,伺候了三朝皇帝。
当年太宗于殿试上亲手提拔的他,好一个才貌无双的少年郎,那时地孔世戍真当得起一句清廉好官。
到了先帝爷在朝时,已经不是少年人的孔世戍竟然成了举朝最大的贪官,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敛财无数,富得流油,且行事嚣张倨傲,贪得明明白白。
先帝爷当然知道他贪,但是没办法,先帝在位后期,国库空虚,处处都是填不上的窟窿,朝廷官员得俸禄都一年一年的欠着。
孔世戍稍微露一下指缝,就能解了国库的困窘,先帝将他当成了钱袋子用,君维持之间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倒也很多年都相安无事。
当今圣上继位时,西境的仗还没打完,国民百姓依然缺钱缺粮,过得水深火热。
皇上早就对这个朝廷最大的蛀虫恨之入骨。先帝爷在病榻前拉着皇上的手,反复叮咛嘱咐,他登基后,一时半刻不可动孔世戍的性命,他身上且有的油水捞,想杀他也得等到天下大安,国库丰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