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公又再上了一道奏书,这一道奏书里他先是痛陈此次战事他本可派大军追击剩余的西狼军队将之歼灭,但全因户部拖延调拨给西南军饷导致西南军粮草不济,故而他不敢派大军深入敌人腹地,以免有全军覆没之险。再加之有人刻意在西南散播谣言,声称朝廷就快要拿他问罪,致使军心动荡,将心难齐,这种情况下就更不能派兵追击敌军。
他又反驳武阁老对他的弹劾,声称西南虽有百万军屯,但西南土地贫瘠,十亩地中膏腴之地不足一亩,所产之粮食数量如何能同国中沃土相提并论,根本不足以满足西南军耗,至于他侵占军田,军兵私用之说更是子虚乌有。
最后,他才说到他为何要上奏折为七皇子楚宣歌功颂德,他在奏书中称这全因他派人前往别的督抚处借粮时,却发现别人都无被户部拖延调拨军饷之事,偏偏就他们西南被户部这般为难。
他自是好奇是何缘故,让人细细打听之下又得知,这一年半来七皇子楚宣派了自己府上一个门客名为杨举四处为楚宣奔走活动,给各州各府,各边防重镇的大臣们送礼拉拢。但独他西南未得这位杨举的光临,他便觉得莫不是自己何处得罪了七皇子楚宣,才会被武阁老这般为难,故而便想若他好好在皇上面前为楚宣说一番话,也许武阁老就会让户部松了口也不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赶紧地把这一段折腾完,好让楚玄闪亮登场。。。。。
第121章
自古帝心多疑,最忌中都之臣结交外官, 更何况楚宣还是皇子, 而宁国公等人又是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楚宣派门客在全国四处为己游说拉拢重臣, 意欲何为?
其时皇上正好因七月秋老虎而害暑热病倒, 且病势汹汹, 一连几日卧床不起。人在病时往往更为脆弱易怒, 又更为多疑忧虑,皇上收到宁国公这第二道奏折后,自然是勃然大怒。立刻下令缉拿那位四处为七皇子楚宣奔走活动的杨举回金陵城审问, 又命人至七皇子府将楚宣申饬一番。
楚宣上书辩解,称其早已将杨举此人逐出七皇子府,绝无让其为他奔走游说外官重臣投靠于他。武阁老等七皇子一党的官员也纷纷上书为楚宣辩驳说情。此时奇怪的是,不仅仅是武阁老等人上书为楚宣说情,却还有许多非七皇子党的官员也同时上书为楚宣求情。而这些官员全都是先前突然与宁国公同时上奏赞颂楚宣之人,这些官员中最先上书为楚宣求情之人便是去年的状元郎,如今在兵部任主事的苏见。
苏见向来与宁国公世子萧镜之走得很近,便有人自苏见身上看穿, 那些非楚宣一党却上书为之说情的官员实则全是宁国公一派。
那人不解,私下问萧镜之:如此何为?
萧镜之答之:将欲取之,必先与之。
一时间满朝文武声势浩大,竟有三分之二都在帮着七皇子楚宣求情。朝中那些墙头草一见情势如此,也跟着纷纷上书为楚宣说情,力表楚宣清白无辜。
皇上看着内阁呈递上来的那一堆奏折,发现朝中官员十之八九都在为楚宣说情, 就连内阁的几位阁臣,包括墨越青在内都为楚宣说话。他忽然就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就连七年前他将太子楚玄贬为成王,送往梁国为质时,也未曾有这么多人为楚玄说过情。
当年楚玄不过是声望日盛,苏家强大,皇上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故而对楚玄动起手来丝毫不留情面。可如今,楚宣却能号召百官,令朝野成他楚宣一言之堂,简直就是在逼迫自己这个皇帝一般,皇上如何能忍。他甚至忍不住要担心,倘若有朝一日七皇子楚宣逼宫政变,是否满朝文武都会立即向他归附,而他这个老皇帝再无人问津?
一开始,楚宣见有这么多官员自动自发为他上书求情,还自得满满,但他渐渐就发觉了皇上对他的态度未见好转,反而更加恶劣。皇上以杨举还未缉拿归案,七皇子楚宣心思难测,恐生变故为由,下诏命禁卫军将七皇子府封锁,不许府外之人入内,也不许府人之人出来。又一连下了几道圣旨,将几名为楚宣说情说得最积极的官员为贬谪或罢黜。皇上如此重手之下,朝中百官顿时就息了声,再无人敢为楚宣说情。
楚宣这才算是明白宁国公的心思有多毒。
如今楚宣被圈禁在自己府邸之中,只等杨举被缉拿归案后受审,只是朝廷派出去缉拿杨举的人却是一直未找到杨举。
又过了大半个月,时逢中秋佳节,墨府在花园的大花厅里摆了中秋夜宴。宴行一半,墨紫幽觉得烦闷,便向封夫人告罪离开。她先是命银衣捡了几样飞萤喜欢吃的菜色糕点送回东小院,飞萤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一直在照顾昏迷的侍剑,只是侍剑重伤昏迷至今未醒,实在是让她感到忧虑。而后她才独自一人出了花厅在府中散步。
八月十五的圆月如银盘高挂墨蓝深邃的夜空中,银白色的月华洒将下来,给天地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墨紫幽闲庭漫步,下意识就走到了墨府离梨园最近的那堵高墙前。
那堵高墙,墙面已微显斑驳,秋日红色的爬山虎自墙根密集而上,越到上头越是稀松,最后只余只条细藤挂着红色的叶片招摇在墙头。
墨紫幽站在墙内向着梨园方向望去,姬渊的小楼意外的漆黑无光,往常这时她总能站在这里看见他在那座小楼二楼窗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