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正司的狱卒和署官全都是内侍,是断了根之人,故而有许多心理扭曲之辈,便会借机虐待犯人取乐。这些犯人平日里受尽了司正司里的酷刑和凌虐,都是满心怨恨不平。而全祖清身为司正司司正,自然是首当其冲积怨恨最深。
这些犯人都知道自己进了这司正司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出去了,如今能够报复全祖清和司正司里那些虐待欺侮自己的狱卒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他们如何会放过。自然都是拼命全力地试图冲破一众狱卒的防卫,欲扑向全祖清。
眼看犯人数众多又群情激愤,一波接一波地冲撞过来,狱卒们根本就拦不住。全祖清顿时就吓得要下令众人先退出牢房锁上三道铁门,再通知御林军来制服这些疯狂的囚犯。
哪知,他方才张口说了一个“退”字,就听见身后咔嚓一声落锁声。他吃惊地回头,看见韩忠正一脸冷漠地站在第三道铁门外看着他,而铁门上的大铁锁已紧紧锁住,锁匙却在韩忠手上。
“韩总管,你做什么!”全祖清惊怒道。
“难道要让这些犯人冲出来危及皇上么!”韩忠冷冷道,“我去派人通知御林军过来,在御林军来之前,身为司正司司正的你给我想个法子好好安抚住这些囚犯将功折罪!”
语罢,韩忠转身走出第二道铁门,并命人将第二道铁门锁上,又继续向着第一道铁门走。
“不!别这样对我!他们会杀了我的!”全祖清惊恐地抓着第三道铁门的铁栏杆冲着已经走出第一道铁门的韩忠喊道,“韩总管!韩总管!我给你磕头,给你下跪!你放我出去——”
他看见韩忠在第一道铁门外回过头,冲着他很诡异地笑了一下,然后亲自拿过钥匙将第一道铁门锁上,最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韩忠!你这个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全祖清声嘶力竭地冲着韩忠的背影怒喊道。
那些愤怒的犯人已经冲开几名狱卒的阻拦,向着全祖清扑了过来,扯掉他的三山帽,扯着他的头发将他拖倒在地上,对着他拳打脚踢。全祖清不停地发出惨叫和呼救声,被挤到一旁的狱卒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想要上去救人却是反而受到波及也挨了不少拳脚。
眼见这些犯人如此疯狂,简直是要把全祖清生吞活剥了一般,那几个狱卒突然就觉得胆寒,再也不敢上去救人。他们只能瑟缩地躲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曾受到全祖清和他们虐待的囚犯撞开审讯室的门,将全祖清拖了进去——
***
女监的尽头,墨紫幽看着紧逼到面前的装着毒、药的白瓷瓶,忽然就笑了,她抬眼,对李兴道,“我猜猜,你们主子是不是想让你杀了我伪装成自尽,再把我方才写的那张供头留在我的尸体旁边?”
李兴拿着毒、药的手一顿,心惊地想,这个女子竟然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就听她又笑道,“你们主子可看清我所写的供状了?我在那张供状里藏了一句话,你们也不看看清楚就敢如此为之,小心反而害了你们主子。”
李兴心知此时应该迅速了断墨紫幽,可不知为何,他看着她脸上那充满自信和恶意的笑容,就是忍不住问了出口,“什么话?”
“你把供状拿出来,我告诉你。”墨紫幽抬眼看着他笑,“那张供状应该在你们身上吧?”
李兴皱着眉头将怀里的供状拿了出来,展开来看了看,却看不出有何玄机,但他又怕墨紫幽当真在这供状内容里动了手脚,便厉声道,“快说!到底是哪句话!”
“你将这供状的第一列第一个字,第二列第二个字,第三列第三个字,每一列都依此类推连在一起读上一遍就知道了。”墨紫幽淡淡笑道。
李兴按照墨紫幽说的方法读了一遍,“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这是何意?”
他并没读过多少书,只是略识得几个字,不知这是汉乐府《孔雀东南飞》里的一句诗,自然更不知诗意。
“这一句的意思是:我的生命终结就在今日,我的魂魄将会离去,只有尸身长久留下。”墨紫幽淡淡笑答。
“你留这一句话是何意?”李兴还是不解。
“这一句本是一位为了忠于爱情而轻生的妇人留下的一句话。”墨紫幽的目光淡淡落在牢房外的阴影处,那片阴影里露出白衣一角。她笑道,“这不过是我给我的一位友人留个念想,并没有什么意思。”
“你耍我!”李兴这才知道自己被墨紫幽戏耍了。他怒而收起那张供状,伸手狠狠地掐起墨紫幽的下颌,将装着毒、药的白瓷瓶抵在墨紫幽的双唇间,想要撬开她的牙关灌进毒、药——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破空锐响,一颗石子带着劲风从牢房外直击在他拿着白瓷瓶的手腕上,他只觉得手腕一麻,手中拿着的白瓷瓶瞬间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白瓷瓶里的毒、药粉末撒了一地。
李兴和两名同伴大吃一惊,猛地一齐转头向着牢房外看去。却是在他们转头的同时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竟有一群身穿囚衣的男女犯人突然出现在牢房外,正用发红的眼睛瞪着他们看。
被这群犯人如鬼魅一般阴冷冷的眼神盯着,李兴三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们正惊疑不定时,那群犯人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他们又在杀人灭口,伪造罪证了!”
这一声喊顿时就煽动了这群犯人激愤的情绪,他们怒喊着冲进牢房里来,扯住李兴三人就打。这一下猝不及防,李兴三人还未反应过来瞬间就被这群犯人从墨紫幽身边扯开,推搡着撕打起来。